楊豬兒:“你就會逗我開心。”
聽見楊豬兒和李墨雲的聲音,趁著清晨天氣涼爽在地裡挖花生的張大媽插話進來:“墨雲啊,我們村還是你最清閑啊,還是要讀書好。”
旁邊正在喂雞的楊老太也說:“年輕人有賺錢的方法,不像我們這些老頭老太,你家裡學手藝的大娃最近咋樣?”
聞及此,張大媽長長嘆了一口氣:“還能怎樣,不就是那樣,不爭氣得很,不是讀書的料,好不容易叫他去學個修車的手藝,以後怎麼說能有個謀生的手段,他爸好不人找的熟人託關系師傅才收了他,他倒好一天就想著上網鬼混,我是說不動他了,以後他是死是活都不管了。”
一個肩上扛著鋤頭的中老年男子已走了過來,放下鋤頭支著地,整個身子的力都壓在那一根被磨得光滑的鋤頭柄上。
此人正是李大娃,算是村子裡說得上話的,平日裡哪裡有事需要商議哪裡有活幹都少不了他。
他臉上的皺紋還不算細密,算是村裡比較年輕的了,但具體多少歲李墨雲不知道,猜測55到60的樣子。
村裡的人不論活多活少,一年四季都改不了愛閑聊的習慣,不管好的壞的,八卦還是胡扯,好像沒人說話,他們就會坐不住。
李大娃也順其自然地接過話來:“你說是這樣說,還不是每次他一回來,在你面前服服軟,錢就給出去了。”
楊豬兒和張大媽不對頭全村都知道,正好又說到張大媽的傷心處,他就來了興致:“我看你張大媽這輩子就栽在你這個兒子身上了,我看你就認命吧,沒救了沒救了,哈哈哈。”
李大娃也跟著笑,只是笑得沒楊豬兒大聲,是一種委婉的笑:“還是你楊豬兒一天逍遙快活啊。”
李墨雲對他們的吵鬧不感興趣,正準備繼續自己難得的晨間散步,抬眼卻望見了楊老太。
隔他們一段距離,在屋前喂雞的楊老太只是望著他們笑笑,那個笑很慈孝,但又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好像已經老得沒有力氣參與他們這些白費力氣的話題了。
李墨雲看著那個面容回想了一會兒,這個人的存在感是那樣的底,李墨雲覺得自己應當是在某個時刻聽說過她的名字,可好半天李墨雲還是沒能想起她的名字。
李墨雲也不知道村子裡絕大多數人的名字,好像村子裡的所有人都有至少一個代號,大家互相之間也都以這個代號相稱。
他們老一輩的名字,像李墨雲這樣的年輕一輩是真的不知道了。即便偶然聽聞,也很快拋之腦後隨風而去了。
不過這也不重要,就以代號相稱也未曾不好。
這風溪村一代又一代,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不過黃土一捧清風一縷,本也沒什麼值得記住的。
這兒的所有人也只能看見眼前的風景。
李墨雲揹著手看向前方,慢慢邁出腳步。
不寬的田埂上還滿是水露,但田埂的土並不軟,並不會沾鞋,收完水稻的田光禿禿的,好像蜻蜓也不願意在這樣的田間飛舞。
李墨雲慢慢地走,慢慢地走,不知多少個背影出現在她眼前又從她的視線消失,她甚至不會知道某個人是誰。
一直到了村子的最深處,她又沿著另一條連通的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一個種著幾棵幹巴巴的月季花和水仙花的水泥舊屋前,有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正在抱幹柴,李墨雲知道她是要給家裡趁早出去幹活的家人做飯,望了一眼也就回了頭。
小女孩也望了李墨雲一眼,就繼續抱著幹柴進到廚房燒火。
李墨雲回到家時見潭影的屋子門緊閉著,再一看車棚,潭影的小電驢不在,一看手機,已經早晨8點了。
這潭影起得還真是早,也不知道大清早的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