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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

…………

小潭影的頭低到了極點,他不敢抬頭看他們,他也沒想到因為自己的話能引起他們如此過激的反應。

果然,他從來就不該期盼的,他再瞭解他們不過了,他真是瘋了今天才會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

他居然還可笑地期盼著他們也能夠理解自己。

他不該。

他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都是他的錯,讓原本寧靜的家庭變得如此難堪。

他要是沒出生或者他們生的是一個更加優秀正常的人就好了,可是他已經出生了,他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他只得鞠躬低頭低聲認錯:“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有這種想法,我會好好學習的。”

男人:“你看你看,我就說孩子還是能明白事理的,你好好跟他說他肯定還是理解體諒我們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明白誰才是真的為了他好呢,今天就算了吧,睡覺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短暫的矛盾同外面的大暴雨一起停歇了。

來得突然,過程轟轟烈烈,但去得也快。

甚至在一個又一個平凡的日子中被很快遺忘,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沒人會刻意記得。

只是那天晚上,小潭影一個人蜷縮在被窩中,膝蓋抵緊驟痛的心髒,狠力地抱緊自己,頭埋得很深很深,流下了到父母不幸意外離世為至的最後一次淚。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停止流淚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間睡著的,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劇烈疼痛的心髒是什麼時候平息的。

好在那是一個週末,他可以任性一次睡一次懶覺,睡到忘卻所有。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潭影躺在床上目光渙散地望著天花板,良久後用手摸了摸眼角,還殘留著未完全幹卻的淚痕。

這個時候他恍然意識到,他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在夢裡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是被他忘卻許久的事了,久到他甚至忘了發生過這麼一件事。

自從父母在旅遊途中因為遭遇民宿倒塌不幸離世以來,他就從未夢到過清晰的他們,每次在夢中即將要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就會因為強烈的自責與恐懼驚醒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清晰的他們,清晰到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現在都歷歷在目。

他記得在父母即將要出行旅遊的那段時間,因為連日來地疲憊工作,他的壓力很大,他的工作很費腦,想不出來的時候真的直想挖腦子,迫切的想要想出來。

他那段時間經常下班了也要自己學習各種知識,不斷地想點子,常常在電腦桌前一坐就是很晚,睡眠很不足,他習慣規律的作息,那段時間他整個人的狀態肉眼可見地不好,一向情緒穩定、從不發火、從來少言為他人著想的他,也變得難以控制好自己的脾氣起來。

整個人都處於即將爆發的邊緣。

那是個平常的清晨,他被樓下的車流聲吵醒,他很疲憊想要多睡一會兒,他又被門外的動靜搞得無法入睡,他被迫早起。

就是在那個父母即將出發去旅遊的早晨,他終於爆發了。

他雖然已經極力控制著自己,但他最終還是說了語氣不太好的話,他帶著不穩定的脾氣:“你們在幹什麼?就不能提前收拾好,非要等到馬上出發了才急急忙忙地收拾,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之後的幾天父母進入旅遊的歡樂中,他也忙於工作,他們互相都沒再聯系,父母每天都會發朋友圈分享他們的快樂旅途,他下班後就默默地給他們發的朋友圈點贊。

未曾想,那個早晨,那樣一段失控的話語,就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道別。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鮮活的他們。

再見,便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