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潭影誠實說,“但不重要。”
李墨雲打趣道:“你不問問去哪裡,真不怕我把你賣了啊?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哦。”
潭影不知曉李墨雲要帶他去哪裡,不過他信任她,只要是和她一起,去哪裡都無所謂。
潭影便用李墨雲的口吻笑著說:“不是李老師你說的嗎,這世界不過如此,萬事萬物並無本質區別,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怕的?人生短暫,就應該想做什麼就立刻行動,想成為什麼就盡最大的努力,至於結果,那是天地該考慮的事。”
李墨雲瞟了潭影一眼,沒罵人,笑吟吟地說:“悟性不錯。”
李墨雲轉身回去收拾東西,約莫十五分鐘後,她騎出了小電驢,此刻潭影已經坐在他的小電驢上等著李墨雲。
“跟上。”說完李墨雲就轟動小電驢飛快駛出。
潭影便也轟動小電驢快速跟上。
今天下午的風不急不慢,剛剛好,陽光不烈不弱,也剛剛好,騎著小電驢馳騁其間,簡直靈魂都要飛揚。
萬裡之上的天空湛藍得不真實,白雲如同魚群般遊走,身體被自然的氣息狂野地包裹著,在這樣的風中,李墨雲直接松開了雙手,僅憑身體維持小電驢的平衡。
“此刻真是美得讓人想要立刻死去!”
潭影便笑道:“我也是。”
“這可不像是潭影老師會有的想法啊。”李墨雲不忍感嘆。
潭影:“現在有了。”
聞言,李墨雲哈哈大笑起來。
約莫二十分鐘後兩人在一個山坡腳下停車。
李墨雲背上包裹,抬頭向山頭仰望,一切都清澈至極,舒緩至極,寧靜至極,讓人想要就這樣倒下去,投入大地的懷抱,與萬物融為一體,忘卻重要或不重要的一切,任由一切隨風散去,連同作為人的意識、連同對你的愛意也一同消散,再不凝聚。
這樣就不會再為此而煩惱和矛盾了吧?
這樣就不會因為你而痛苦和幸福了吧?
可是,當李墨雲一回頭,看見潭影那溫暖而熟悉的笑容,曾經一個個美好的瞬間,瞬間填滿了她的腦海,她無法忘卻,也不想忘卻。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向潭影伸出手,說:“你願意和我一起攀登高峰嗎?”
潭影伸手握住李墨雲的手,說:“榮幸之至。”
李墨雲說是高峰,其實也就只是一個不高的山坡。
兩人沿著小路往上,山風就順著山坡向下,李墨雲的裙擺隨風飄搖,一頭烏黑的長發也像是有了生命般。
還未行至幾步,方才的藍天白雲、和煦陽光、舒適微風,頃刻之間,就化為了烏雲密佈、陰冷刺骨、狂風大作,彷彿大雨將至。
李墨雲不在乎天氣,彷彿這天氣在她的心裡絲毫沒有變化,依舊晴空萬裡,或者說依舊烏雲密佈。
她逆著風微張雙臂,感受每一絲風的流動,她對這裡太熟悉,熟悉到她只需閉著雙眼便能穩步向上。
她的腳步輕盈,身形彷彿隱匿於自然之中,只有山風傳來她的聲音:“你說喜歡我,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那你真正地瞭解我嗎?”
那聲音既肆虐又狂野,絕望中帶著漠然,無人明白,無人懂得,無人靠近,那是目空一切的注視,容不得人說半點謊言。
李墨雲一向都是一副無悲無喜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態度,從不與人親近,她主動提及這樣的問題是極度危險的,因為結果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更近一步,要麼形同陌路。
但這一次,她卻為他放棄了底線,她在等著潭影問,只要他問,她就會如實告訴他。
潭影望著李墨雲的背影,他很想立馬就問李墨雲答案,但最終他並沒有問。
他也和李墨雲一樣微微張開手臂,任由其被山風隨意託著,以一個平衡的姿態懸浮在空中,感受狂風穿過身軀。
在他閉上雙眼,緩步向上的那一刻,他感到世界在瞬間被擴張至無限大,而自己被縮放至無限小,那是一種真切的渺小感,比任何的實感都要真切,彷彿自己已經隨風而散,就連存在過的痕跡也被消抹至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