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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亥時,幽蘭被婆子原路送回凝香苑。

路上已是漆黑一片,她手中多了一隻玉雕的蠟梅發釵。

凝香苑裡賓客眾多,幽蘭想著今日給柳媽媽賺夠了銀子,不需要自己再出來彈曲子了,便自行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進屋後她點了蠟燭,一轉身,就被圓桌前坐著的人嚇得魂不附體,倒退幾步後撞在了鬥櫃上,才穩住了身子。

秦時安一身醬紅色的廣袖官服,在燭光之中更顯豔麗。

幽蘭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在返京的隊伍之中,為什麼會比其他人快上好幾日?

秦時安單手撐在桌上,託著腮,眯眼休息,聽見聲響,依然閉著眼,慢條斯理問:“這麼快就出局了?”

聲音裡帶了幾分慵懶和暗沉,讓幽蘭不由緊張了幾分:“是通政使司的宋大人請我去給他彈幾首曲子,沒有做別的事兒……梁景歡那邊,他現在還只是給我打賞了一些銀子……”

“通政使司的宋大人?是嗎?”秦時安嘴角勾出一絲弧度,這才睜開眼,那雙如寒夜星辰的眸子裡透著凜冽的殺氣。

幽蘭摸不清他都知道了些什麼,但那語氣讓她覺得害怕。提著燭臺的手微微一抖,蠟油滴在手腕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見的難道不是駙馬林蕭嗎?”

這句話,徹底斷送了幽蘭最後的一絲希望,她急喘著,看著那雙如寒潭之水的深邃眼眸,咬著牙道:“是,我是見了他,我愛慕於他,那又怎麼樣?”

秦時安長長吸了一口氣,眼底帶著嘲諷和輕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放心好了。”幽蘭聽著他的笑聲心虛,又道:“答應給你做的事情我會做到的。”

“讓我來猜猜你去找駙馬的原因。”秦時安含笑,繼續道。

“我已經說過了,是我愛慕於他。”幽蘭臉上有了惱意,“怎麼,官妓就不配喜歡人了是不是?”

“你表面上找的是駙馬,實際上找的,卻是他的好兄弟,東廠督公葉瑛,我說得對吧?”

他的臉在微微晃動的燭光中像是看透了她的內心,將她的五髒六腑都挖出來擺在自己面前。

“你要想辦法知道你三哥遺腹子的訊息,你想救他。”秦時安站起身,緩緩走向她,如走向一隻被困住的獵物:“你拿什麼救他?”

“是,我是想救他。那孩子可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不管用什麼辦法,我總要試一試。”

幽蘭強撐在鬥櫃前,看著逼近的秦時安:“自不量力也好,異想天開也好,秦時安,我告訴你,我爹不會叛國,我不敢死,就是在等真相大白的一天。就算沒有找到那孩子,就算我沒有還慕家清白,那我死了,也可以去找他們,跟他們說我盡力了。”

說到這裡,幽蘭再也抑制不住,眼裡的淚水滾滾落下:“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好,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做。我答應你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做,所以,要麼你忍著我,要麼你殺了我,重新找一個人來接近梁景歡。”

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幽蘭的面前:“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是不是?我有的是時間再重新培養一個,你別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

“重嗎?”幽蘭瞥了一眼秦時安,下頜還掛著幾滴眼淚,笑道:“我只覺得自己比那被風吹落的枯葉還要輕微。”

匕首冰涼,秦時安握著匕首的指節抵在她跟心髒同頻的脈處,冷熱之間,幽蘭握緊了拳頭,緊咬著牙關,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

秦時安恨自己再次敗下陣來。

匕首放下的同時,粗糙的指腹劃過幽蘭受傷的下頜,她忍不住“嘶”了一聲,撇臉躲避。

“受傷了?”秦時安的語氣從冷冽呼嘯的寒風變為了平靜的冰面。

還不等幽蘭正臉瞧他,冷不防一股藥膏就抹在了傷口上,溫潤冰涼,帶了些細微的砂粒感,在秦時安用指腹均開的時候,有了餘熱。

幽蘭撇臉靠在鬥櫃旁,依然不去看他,嘴裡卻道:“不殺我了?”

秦時安收手,轉身將藥瓶放在她的桌上,撩袍坐下後才道:“我有的是時間再重新培養一個官妓,但接近他的法子,就不好再找了。”

幽蘭這才正過臉,聽他道:“你想救你三哥的遺腹子,我能理解。但寧華公主眼裡,容不得誰盯上駙馬一眼。你要是落在她手裡,我這幾個月的心思就白費了。所以,在解決掉梁景歡的事情之前,你不準再接近駙馬。”

“我說過我會小心……”幽蘭還要開口,就聽“咚”一聲,那把匕首從她鬢角處直直插入了身後的牆上。

半縷青絲落下,幽蘭一顆心懸於半空,迎著秦時安如看向獵物一般看向自己的眼光,鎮定道:“在你告訴我三哥還有孩子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會做什麼的。”

“我知道你會做。但是,不是現在。”

“你以為我是誰?別說如今未在京城,就算是在,東廠的事情誰敢插手?”幽蘭將秦時安那日的話重複了一遍,笑著看向他:“秦大人自己說的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