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時,李執自己也正陷入戀愛的混沌期。像踏入暮色裡的一場大霧,枝枝梢梢都消隱不見。
對於情侶拉扯間的條件利害、關系位序,彷彿隔著層毛玻璃,他琢磨不清,也猜不透對面的心思。
李執當然也懂風月,甚至在和悠悠一起正式同居後,精壯強悍的年輕身體像被按下了開關鍵,起初有點羞恥,後來便日漸習慣。
對情事食髓知味、愈加沉迷。下限一天天被開啟……
他會一隻手攥住悠悠的雙腕鉗制著,另一手把她整個上身往懷裡摁,再低頭咬她、啃她,看她動彈不得、被予取予奪。最後爆著粗口把悠悠壓在被褥上,一遍遍逼著她承受他的愛意。
既厚重、又粗野,人當然無法完全剝離環境而生長。在床上他暴露了成長裡埋下的那些狠厲與執拗。
但李執確定悠悠喜歡,甚至是和他一樣享受著。不然怎麼會在結束後,還趴在自己胸口,臉蹭著他的肌膚不肯離開
於是他又補償般地、帶著憐惜吻她。寒夜漫漫、身體卻灼熱。
極目遠望,泛起粼粼波光的水面,似一席緞面綢被翻湧,蓋住天地間黑甜好夢。
收回視線,目光又落在近處悠悠的臉上,她有害羞,有震驚、有詭異,難以置信、充滿懷疑……
比李執愛上夏天那個高冷毒舌的自己更離譜的,是愛上這樣一個她吧:破碎、失控、偏執……他的口味還真挺獨特。
李執安撫地揉了揉吳優的腦袋,他當然不是因為那一瞥就動了情。愛情是一場連鎖反應,哪能那麼輕易就愛上一個人這只是開場的引子。
雖然……也足夠令人錯愕。
只能說很巧,他就是夠運氣第一回就見到她揹人的一面。就像山水有陰有陽,寶石被切割地有稜有角,每個人都擁有很多側面。
起初只是等待空閑無聊放空的一眼,再然後就是自然而然地目光跟隨。
那天吳優紮了束高馬尾,穿著件修身西服,袖口挽到肘部,是典型的幹練職場女性。
她手持電話走出偏門,開始與那邊的蕭薇抱怨著。情緒漸起,表情愈加生動。咒罵聲雖然傳不進車窗,但李執可以想象,像一隻嗷嗷叫的野貓揮舞爪子,應該挺髒的……
他輕聲失笑,琢子說過這棟樓裡都是學歷背景最頂尖的人才,卻不過也是討生活的真實普通人。
不是小說裡,或者出生就繼承家族産業、經常不上班企業也不會倒閉的異化天龍人;或者最近很流行的那種年紀輕輕就變身科技新貴的人設。
他懂得這張狂,甚至覺得有絲可愛。又準備保持涵養,錯開視線。
一直到吳優脫了裸色貓跟尖頭高跟鞋,光腳踩在草地上,再盤腿坐著逗一隻悠閑走來的流浪貓時……都還算正常。
雖然說非禮勿視吧,但那隻貓也實在是有點可愛。李執就繼續多看了幾眼。
那是隻健壯的長毛獅子貓,這廣場的角落裡有個小型救助喂養角。吳優和物業的一個小姑娘分擔著買些貓糧和常用藥,定期抓捕絕育。算是她枯燥上班日常裡,難得的閑心。
都市白領都愛貓貓狗狗,沒什麼稀奇。李執準備挪開眼,給放他鴿子的李琢發資訊。
收起手機後的下一刻,隔著車窗,看到那個女孩安靜地坐在春光裡,眼淚滑落,指尖滴血。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場跋涉……後來李執才清楚,他就是在那時,無意間踏入了吳優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