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延安高架上車輛緩慢滑行,剎車尾燈閃爍間彙成了紅線。眯著眼睛看,這紅線,又像燃到尾端的蠟燭芯線,無數人的青春暮年都在其中燃燒。
多少人在這從東到西的川流裡奔走,從光鮮亮麗討生活到柴米油鹽過生活,在暮色秋雨裡,回到一個愛自己的人身旁。
可是過了半個多月,吳優卻180°大轉彎,從那個早去晚退的奮鬥逼,變成擺爛摸魚的滾刀肉。週五的時候她早早在洗手間補了個妝,美美地六點踩點走人。
下樓的時候碰見陸峰,他已經升職為整個服飾時尚部的老大。
吳優沒搭理他,出電梯的時候陸峰忍不住問她:“週末哪瀟灑啊?”
“這您不需要知道吧?”
“我們不是戰友?”
“是啊,戰友不就是需要戰鬥時出力一下,不需要的時候出賣的麼?”
吳優氣不順,牙尖嘴利、火力全開。陸峰被噎著了,自知理虧、只能受著。回辦公室想了下給她發資訊:“下次績效我這邊保證你最少20萬的股票包。”人他還是要籠絡好的。
吳優悻悻地收起手機,沒誠意,公司授予的股票起碼得兩年才能拿到。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在公司待著!
上週吳優休了五天年假,去內蒙玩了一趟。五彩斑斕的金色草原裡,很多事情都變得遙遠。
等她吃完飯,到沈南雨的酒吧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李琢畢業工作後,這邊漸漸成了他們的據點。
沈南風也在,她聽李琢說,吳優最近不太痛快,本來策略總監的職位觸手可及,結果從外面來了個空降兵。
稍晚兔姐也到了,一杯酒下肚,忍不住跟著抱怨:“早就說不能信陸峰的空頭支票。”
這事倒不能完全怪陸峰,大公司總是盤根錯節。這位總監據說是hr部門那邊力撐的,一水的外企諮詢公司履歷。但陸峰自己升上去,是少不了得力幹將吳優出力的。
“我打算哪天去算算命,是不是流年不利?從春天被騙到秋天。”
先是被前任渣、又是被工作渣,吳優真是慘。
“不如換個方向,談場戀愛換個運?”沈南風調了杯酒推過去。
吳優昏天暗地地加班,最近沒怎麼來這邊,跟對面這位仙女姐姐不太熟,卻過目難忘。
第一次見她就是在李執的副駕,長發在風中恣意飛揚。最深的印象是她跟李執關系挺好。比如現在,她拿起手機,吳優並不是故意窺探對方螢幕。
卻還是不小心看到,沈南風給李執發的表情包,大大兩個字“速歸”。
李執果然很快過來了……
吳優想,自己又不是大冤種,被渣男欺騙了就瘋狂加班,被工作辜負了就找個男人,擱這車輪戰呢?!
她決定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平。既不搞事業,也不搞男人了。她想搞套房子!
“我看行。”兔姐想,吳優就是吳優,永遠能給自己找到新事做。
“不過我得提醒你,房子得用心找,在上海換房子可比換男人難多了。”這事上面,兔姐比吳優有發言權,畢竟她倒騰過的房子和男人都不少。
陳宴接茬了:“悠悠,買房子是大事,不管錢還是人,有需要都跟我說。”
他也有好久沒見吳優了,刷朋友圈見她終於出山玩耍,死皮賴臉要了地址,跟過來喝酒了。
吳優想,陳宴永遠是這樣的,陽光、直接,這種溫暖,甚至不相融於這個深秋的季節。
李執也這麼認為,所以在沈南風慫恿他上前的時候,扭頭上樓了。
從酒吧的二樓望下去,法桐的葉子都變枯黃了。和洋房的殘舊紅磚配在一起,竟然有種暖色調的氛圍,這是屬於魔都秋天的繾綣。
李執想,再不去吃蟹的話,下一場寒潮後,就過季了。那樣就真的太遺憾了。
他在小群裡發訊息:“明天要不要去蘇州吃蟹。”
沈南風踴躍響應,並沖李琢努了努嘴:“去問問你師傅,明天一起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