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原本雪白纖細的腳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青紫起來,南蕾連動都不能動,疼得眼睛裡充滿了血絲。
旁邊不遠處就是廠房通向外面的大門,保鏢趴在門縫上向外看,那個黃牛騎來的摩托車正躺在路邊,不遠處有兩個拿槍的人把守。
他讓趙文川和南蕾等著,他去把那兩個人解決了,然後把摩托車騎過來,帶他們走。
從廢料堆裡抽出一根長鏽的廢鐵,保鏢在門縫裡用力一別,很快便將外面的鎖頭別斷,然後撥開門栓,貼著牆邊溜出去。
南蕾心頭突突地跳著,頭皮一陣陣發麻,忽然聞到一陣焦糊味,回頭才發現她的風衣燒著了,連帶著廢料堆裡的木頭都燃起來。
趙文川連忙拽下她的風衣,甩到地上用力拍打著,將火滅掉。
忽然一個白色紙片從她的風衣裡飛出來,落到趙文川腳邊。
南蕾神色頓了一瞬,猛地頭皮炸開,想起那是什麼,她連腳疼都顧不上,連忙撲上去抓那個紙片,可是趙文川已經先她一步撿起紙片,慢慢展開。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了。
四周槍聲遠去,整個世界都靜下來。
南蕾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
趙文川緩緩蹲下身,手上拎著那張紙,有些可笑地扯了扯嘴角,不可思議道:“這張紙,怎麼會在你這裡?”
“誰給你的?”
南蕾默默坐在那裡,烏黑的眼睛看著他的每一絲表情,張了張口,低聲道:“趙文川,你去自首吧。”
“自首?”趙文川一字一頓,笑了笑,慢慢紅了眼眶,“那我和死在這裡,也沒什麼區別了。”
狹長的鳳眸半垂著,他慢慢將那張紙重新疊成方塊,然後丟進旁邊已經燃燒起來的廢料堆裡,看著它燒成一片灰燼。
“你是不是,從未想過要和我複婚?”他抬起眼簾,看向南蕾,面色認真道,“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應該是我的妻子才對,我們不該分開。”
“從你第一次去醫院開始,醫生說你身體不好,恐怕很難懷孕,我父母就生出讓我們離婚的心思,讓我另外娶妻生子……因為爺爺已經時日無多,家裡想讓他臨走前能看到重孫。”
“我告訴我父母,若是他們再提離婚的事,我就去做結紮,這事才消停下來。只是苦了你,天天被我媽帶著到處去看病吃藥……我心疼你,但也無法阻止。”
“後來爺爺去世了,為了擺平我父母的怨氣,我拼命努力工作,將公司利潤提升了近十個百分點。他們很滿意,問我要什麼,我說什麼都不要,只要他們能對你和顏悅色一點。”
“再後來,出了那件事,你非要跟我離婚。我怕你絕食餓壞身體,只能暫時答應下來,想著等你氣消了,我們就複婚。”
“為了讓我父母同意我們複婚,為了讓董事會那一幫老家夥不要再幹涉我的選擇,我開始做走私生意,將賬目做到集團名下那些專案上,利潤年年翻番,他們終於徹底閉嘴。”
“我拼盡全力,排除所有阻力,想要你回到我身邊。”
“只是沒想到,你已經不愛我了。”
轟隆隆的摩托車聲疾馳而來,保鏢在外面大聲喊:“快走!他們來了!”
急得直按喇叭。
“南蕾……”趙文川默默看著她,心碎了一樣,淚流滿面,“我愛你。”
“可是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外面的光裡,然後回過身來,從門縫裡看著她。
四周的廢料堆嗶嗶啵啵地燃燒著,火勢漸漸大起來,通紅的火光照亮了南蕾的臉,遠處槍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邊沖過來,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不遠處的門縫,慢慢閉合,她從門縫裡看著他模糊的淚眼,那一雙骨節修長好看的手,曾經為她戴上戒指,向她許諾天長地久……慢慢拉上了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