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心遮的肩膀,細微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搖曳的脆弱花枝。
她深深地垂著頭,彷彿要將所有的悲傷都掩藏進陰影裡,時間彷彿靜止,周圍寂靜無聲,唯有她沉重的呼吸,壓抑著哽咽,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波濤洶湧。
漫長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令人窒息。
終於,一顆晶瑩的淚珠,再也無法承受眼眶的束縛,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間暈開一圈深色的水漬,如同絕望在蔓延,在地板上,也如同在張心遮的心底,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那潮溼的印記,彷彿是她內心苦楚的具象化,清晰地映照著她翻江倒海般的悲傷。
時間,彷彿被悲傷凝固,停滯不前,每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而沉重。
秦遠和汪菲菲並肩而立,兩人都默契地選擇了沉默,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去打擾這份沉重的靜默。
他們如同兩尊雕塑般,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復雜地落在張心遮微微顫抖的背影上,他們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悲痛,理解她此刻需要獨自承受和消化的,是怎樣一個殘酷到近乎窒息的現實,他們給予她最大的尊重,那就是沉默,用無聲的陪伴,給予她空間,讓她慢慢地,一點點地,去接受這命運的玩笑。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張心遮壓抑著悲傷,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通紅的雙眼,佈滿了血絲,像是哭泣過後的狼狽,卻又奇異地,在那猩紅之中,透出了一絲異樣的平靜,彷彿經歷了一場驚濤駭浪之後,終於尋找到了一片暫時的港灣。
然而,在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依舊如同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深深地,沉沉地,壓抑著無盡的哀傷,如同深淵般,一眼望不到底。
她微微顫抖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腔,讓她混沌的思緒稍稍清明瞭一些,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至少不那麼崩潰。
“我明白了……”
三個字,從她乾澀的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聲音帶著濃重的沙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粗糲而沉重,卻也在那沙啞的音色中,蘊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柔弱卻充滿韌性。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短短一句,卻如同千斤重,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她巨大的悲傷和沉重的決心。
秦遠和汪菲菲聽到這句話,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鬆了一些。
他們明白,張心遮終於從巨大的悲痛中掙脫出來,逐漸冷靜了下來,開始理智地思考接下來的路。
接下來的時間,三個人又默默地回到病房,靜靜地陪伴著沉睡中的陸沉,病房內,寂靜無聲,只有儀器發出規律的輕微聲響,和他們三人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沉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動作輕緩得彷彿怕驚擾了沉睡的陸沉,又像是怕打破這脆弱的平靜,來到了空曠寂靜的走廊之上。
醫院走廊,依舊籠罩著一層冰冷而壓抑的白色,空曠而寂靜,彷彿與世隔絕的孤島,只有偶爾響起的,略顯沉重的腳步聲,突兀地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沉寂,又迅速消弭在無邊的寂靜之中。
張心遮如同被定住一般,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轉過身,目光帶著複雜的情緒,凝視著站在身後的秦遠和汪菲菲。
“我可以唱陸老師寫的歌。”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彷彿一片羽毛,飄忽不定,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傳入了秦遠和汪菲菲的耳中,在寂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而有力。
秦遠愣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的錯愕之後,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原本黯淡的眼眸也亮了起來。
“真的嗎?張小姐,您……您真的願意唱嗎?”
秦遠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期待,他再次小心翼翼地確認,生怕自己聽錯了,又像是害怕這驚喜如同泡沫般,瞬間破滅。
汪菲菲也激動地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張心遮,眼眸中充滿了驚喜和期待,彷彿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張心遮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哀傷,卻也帶著一絲為了朋友的堅定。
“我想,這或許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她嘴角牽強地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笑容中充滿了無奈,悲涼,還有一絲深深的無力感,如同秋日裡凋零的花朵,美麗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頹敗。
秦遠聽到張心遮肯定的回答,連忙手忙腳亂地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裡,小心翼翼地翻找出一疊歌詞和曲譜,動作略顯急切,卻又格外小心,彷彿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