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揉了揉眉心，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在決定啟用陸沉那個“輪迴遺忘”設定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

“原本我們接觸的那位一線小生，”趙啟明繼續說道，語氣帶著無奈，“雖然形象和人氣都不錯，但說實話，他的演技……偏偶像化，要讓他演出宣傳片裡那種複雜的宿命感和破碎感，尤其是‘遺忘’後的狀態，恐怕很難。”

“而且，現在全網的期待值被拔高到了這個地步，觀眾對於男主角的要求，只會更加苛刻。如果我們選的人撐不起這個角色，或者演繹不出那種感覺，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功虧一簣，甚至會遭到反噬！”

柳如煙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趙啟明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得更明白了“柳總，林海被挖走，我們可以靠陸總……呃，靠陸總的靈感和您的決策，找到新的劇本方向。王牌被挖走，我們可以發掘新人，做出更好的音樂。但是演員，尤其是這樣一個靈魂男主角，不是光靠靈感和決心就能解決的。”

“合適的演員，不僅需要演技、形象契合，還需要檔期、片酬等多方面協調。以我們沉煙現在的情況，加上李家那邊很可能暗中使絆子，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完美的、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男主角……太難了。”

柳如煙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難度。她甚至已經預感到，無論她最終選擇誰來出演，都可能會引發爭議。

因為，在很多觀眾心中，尤其是在聽過《生生世世愛》、看過那段直擊人心的宣傳片後，已經隱隱有了一個“最佳人選”的影子，一個他們或許自己都沒意識到，卻在潛意識裡認為最契合的人選。

就在這時，柳如煙的手機響了，是公關部負責人的電話，語氣焦急

“柳總！不好了！現在網上……網上開始有人猜測……猜測是不是要讓陸總親自出演男主角了！”

柳如煙的心猛地一跳。

“什麼？”

“是的！一開始只是零星的玩笑話，但隨著討論發酵，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得……好像……好像只有陸總本人，才能演出那種‘她記得，他忘了’的真實感！還有人扒出了陸總以前的照片和影片，說他的外形和氣質完全符合！”

“現在#陸沉演景天#&nbp;這個話題已經開始有熱度了！下面吵成一團，有人覺得這是神來之筆，有人覺得我們瘋了，在消費陸總的病情……”

柳如煙掛了電話，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她走到窗邊，看向隔壁休息室的方向。門依舊虛掩著，陸沉還在安靜地沉睡，對外面的一切風暴毫不知情。

讓他演？

這個念頭，其實在她決定採用那個“遺忘”設定，在她聽到《生生世世愛》成品的那一刻，就已經像一道閃電，劃過她的腦海。

但她立刻就將這個瘋狂的想法壓了下去。

不可能！

陸沉現在的狀況怎麼演戲？他連自己是誰，每天都要重新認識。他記不住臺詞，理解不了角色，更承受不住拍攝的巨大壓力和外界的審視！

這對他太殘忍了！也太不負責任了！

而且，正如公關部負責人所擔心的，這會被外界如何解讀？說她柳如煙為了挽救公司，連自己失憶的愛人都要利用？說沉煙娛樂毫無底線，拿病人的痛苦當噱頭？

這風險太大了，大到她不敢去想。

可是……

柳如煙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那張被她小心翼翼收藏起來的、陸沉寫下“仙劍三”、“輪迴”、“遺忘之痛”、“生生世世愛”的白紙上。

那稚拙卻又帶著奇異力量的字跡，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是他，給了這個故事靈魂。

是他，賦予了這首歌生命。

是他，用自己正在經歷的、最真實的“遺忘之痛”，觸動了億萬觀眾的心絃。

除了他，還有誰能真正理解，那種每天醒來，面對一個深愛著自己、自己卻毫無記憶的陌生人，是怎樣的茫然與無措？

還有誰能比他，更能演繹出那種靈魂深處殘留著愛意，意識層面卻一片空白的矛盾與掙扎？

“柳總？”趙啟明看著柳如煙變幻不定的臉色，心中也隱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您……您不會真的在考慮……”

柳如煙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