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現場的氣氛,在經歷了開場那戲劇性的“虐甜反轉”後,達到了一種奇妙的沸點。觀眾們的情緒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的水珠,噼啪作響,既有被“套路”後的哭笑不得,也有對這對愛侶真摯感情的深深動容。大家一邊揮舞著熒光棒,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猜測著接下來陸沉和柳如煙又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舞臺燈光再次流轉,之前的熱烈和甜蜜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也更加深沉的藍色光暈,如同深夜裡無垠的海面,平靜之下暗流湧動。
陸沉獨自一人走到了舞臺前方,背對著鋼琴和柳如煙。他沒有再拿起吉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不同於之前任何一次表演的複雜氣息。
“剛才唱的幾首歌,可能讓大家覺得……我在‘憶苦思甜’,甚至有點‘凡爾賽’。”陸沉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一絲自嘲,卻又異常的平靜,“但其實,那些歌,以及接下來我想唱的幾首,對我來說,有著更特殊的意義。”
他頓了頓,彷彿在整理著那些紛亂的思緒,目光投向遠方,帶著一種回憶的重量“很多人知道,我經歷了一場重病,也經歷了一段……漫長的失憶。在那段日子裡,我的世界是混沌的,&nbp;fragented,充滿了斷裂感和不確定性。很多情緒,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無法表達。”
“但很奇妙的是,即使在那種狀態下,旋律和文字,似乎成為了我潛意識裡唯一的出口。我會在無意識中哼唱一些調子,會拿起筆,寫下一些零碎的、連自己都看不懂的歌詞。它們就像是……我那個被困住的靈魂,發出的微弱訊號。”
這番話,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意識到接下來的歌曲,將不再是簡單的“情歌演繹”,而是對那段黑暗歲月的真實回溯。
“這些歌,大多是在那個時候,無意識中‘寫’下的,或者說,是那些被遺忘的情感碎片,自己‘組合’成的。它們充滿了當時的困惑、恐懼、掙扎,甚至……一些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設定’。”陸沉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異常專注,“今天,我想把它們唱出來。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想……完整地,面對那個曾經支離破碎的自己。也想讓大家知道,即使在最深的黑暗裡,靈魂深處,依然有光在掙扎。”
一陣略顯清冷孤寂的鋼琴前奏響起,這一次,彈奏者是柳如煙。她的指尖劃過琴鍵,音符乾淨利落,卻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如同細線般纏繞的憂傷。這旋律,莫名地讓人感覺心頭一緊。
陸沉閉上眼睛,再次開口時,歌聲裡充滿了那種身處迷霧、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無能為力的彷徨與無助
“靜靜地陪你走了好遠好遠,
連眼睛紅了都沒有發現。
聽著你說你現在的改變,
看著我依然最愛你的笑臉……”
《斷點》!
雖然旋律和歌詞與張敬軒的原版一致,但此刻由陸沉唱出來,結合他剛剛的那番話,卻被賦予了全新的、更加令人心碎的含義!
這不再是簡單的異地戀或現實阻隔,而是失憶的他,每天面對著深愛自己的柳如煙,聽著她講述著那些屬於“他們”卻不屬於“他”的過去,看著她臉上帶著愛意的笑容,自己卻如同一個局外人,無法真正連線,無法回應那份深情!那種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隔著整個世界的“斷點”,該是何等的煎熬與絕望?!
“你我之間,兩個不同的世界。
每次(醒來),都彷彿告別……”
陸沉&nbp;ubty&nbp;改動了一個詞,將“通話”換成了“醒來”,瞬間讓歌曲的意境完全貼合了他失憶時的狀態。每一次清晨醒來,面對那個熟悉的陌生人,對他而言,不就是一次無聲的“告別”嗎?告別前一天剛剛建立起的、短暫而脆弱的連線。
“這條舊路(指記憶),依然沒有改變。(對我而言卻是空白)
以往的每次(回憶),都是(無法觸及的)晴天。
想起我們(不屬於我的)從前,
淚水就一點一點開始蔓延……”
他的歌聲裡充滿了掙扎和痛苦。那種想要記起、想要靠近,卻被無形的壁壘阻隔的無力感,透過每一個音符傳遞出來,狠狠地撞擊著聽眾的心臟。
柳如煙的鋼琴伴奏也變得更加剋制而深沉,彷彿在無聲地回應著他的痛苦,每一個音符都像是滴落在心尖的淚。她看著陸沉的背影,眼眶再次溼潤。她比任何人都懂,這首歌裡唱的,是他當時最真實的絕望。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陸沉那帶著破碎感的歌聲和憂傷的鋼琴聲在迴盪。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鬨笑和調侃,只有無數觀眾默默流下的、充滿了心疼和理解的眼淚。
【哭了……原來《斷點》是這個意思……】
【“每次醒來都彷彿告別”……太殘忍了……】
【我收回之前說他壞的話……陸總,對不起……】
【這才是真正的虐……無聲的絕望……】
【柳總當時該有多難過啊……】
一曲《斷點》結束,現場的掌聲帶著一種沉重和敬意。
陸沉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站在那裡,調整著呼吸,彷彿也需要時間從那段沉重的情緒中抽離。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略帶沙啞“失憶的時候,除了斷裂感,還有一種更深的恐懼,那就是……害怕永遠都回不去了。害怕那些美好的過去,那些深愛的人,都變成了……‘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