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晚放下梨白棠雪,隨口答道:“一個山上的獵戶,在沈家暫住幾日。”而後話鋒一轉,“我記得沈家是專門差人去天下樓請你的,可你為何不坐沈府的馬車入府?”
沒等君不白作答。前院沈家家主書房伺候的小廝在院中畢恭畢敬喊林秋晚,小廝是來替家主傳話,林秋晚落入院中,小廝在她耳側耳語幾句,林秋晚面露狐疑,目光掃過屋頂的君不白。然後扔下君不白,大步走進前院書房。
沈府管家在天下樓後院失蹤,馬伕被人在路上羞辱,加上沈清瀾前日被擄走,這一樁樁,一件件,無論大小,都要謹慎對待。
君不白不知該走該留,收劍,以舒服的姿勢坐在屋簷之上,那個林秋晚口中的獵戶在他脖子留下一道箭痕,需要儘快處理,從懷中摸出神農谷特製的金瘡藥,敷在傷口處,藥效神奇,血口在快速癒合。
後花園牆頭,綠衣女子攀上前院屋頂,女子十五六歲,身材矮小,比蘇晚還瘦弱些。手握一隻烤到半熟的兔子,那隻兔子得來不易,始終握得死死的,用眼睛將君不白的模樣記在心中。
林秋晚再度走出書房,君不白脖上的傷口已剩一道紅印,等入睡前再敷一次,明日便會完好如初。
林秋晚在書房臺階站立,作出請的姿勢,喊道:“哎,下來一下,沈家家主要見你。”
書房門後,有挑簾聲,適才傳話的青衣小廝用玉如意挑起竹簾,著華服的中年男子邁出門檻,眉眼間與沈清瀾有幾分相似。
男人躬身見禮,身子有恙,氣息有些不勻稱,虛弱道:“江南沈家沈萬鯨,給樓主問安。”
君不白掠下屋頂,在漢白玉雕成的步道上停下,抱拳回禮:“天下樓君不白,見過家主。”
挑簾的青衣小廝從房中搬出紅木躺椅,放在暖陽之中,男人扶著躺椅笑道:“這病啊,生了兩三年,大夫說不能動氣,得時刻躺臥,樓主不介意吧。”
君不白笑著搖頭。
青衣小廝服侍沈萬鯨躺好,挑簾回書房中。有些話,他不能聽。書房他也本無資格進入,只是今日沈府管家出門請人,他才有幸。
在沈家,林秋晚便是最自在那個,持梨白棠雪盤膝坐在臺階上,一副主人模樣。
林秋晚坐穩當後,開門見山道:“剛才沈家去天下樓請你的馬車回來,馬伕說老……”順嘴說習慣了,君不白是外人,林秋晚停頓下,接著道:“馬伕說天下樓的人告知他沈府管家失蹤,他前腳剛回來,你後腳就在沈家門外,可是知道些什麼內情了。”
莊夢行的蝴蝶出現,原來為此事。沒必要藏私,君不白開口道:“我是在張家酒坊喝酒時瞧見莊夢行的蝴蝶,才尾隨至此的。”
說話間,君不白追趕的那隻蝴蝶落在林秋晚梨白槍尖上。
沈萬鯨老奸巨猾,已猜出君不白話中之意,歪頭看眼梨白槍上的蝴蝶,“確實是莊公子的蝴蝶,若是有人在天下樓外動武,以莊公子的修為,自然是能察覺。老沈那人出門喜好帶香帕,這蝴蝶追香而行,賊人若是擄走老沈,蝴蝶也會追趕老沈的味道。”
“叔父的意思是,沈家有……”林秋晚驚呼一聲,奸細二字剛要脫口而出,被沈萬鯨咳嗽聲打斷,沈萬鯨暗地裡摸向自己耳朵,告訴她隔牆有耳。
沈萬鯨咳嗽聲嚇跑梨白槍尖蝴蝶,蝴蝶落在君不白肩頭。
沈萬鯨想從躺椅上起身,掙扎幾下,無力癱軟,斷斷續續說道:“沈家有個不情之請還想樓主傾力相助。”
“但說無妨。”昨日擄走沈清瀾一事,心中有愧,如今沈萬鯨開口,也算還沈家一個人情。
沈萬鯨艱難開口,語氣透著勉強與無奈,“小女昨日被人擄走,至今驚魂未定,這沈家後院女眷又多,前院男丁不便進入,眼下只有秋晚一人,若是賊人膽大來這沈府,秋晚始終雙拳難敵四手。本想請蘇樓主來住,可天下樓那裡又離不開人。今日聽秋晚講葉仙子來了揚州,昨日小女被擄走一事,葉仙子也曾出手搭救,所以想,若是葉仙子能在小女康健這幾日,作客沈府……”
葉仙子作客沈府,他也會來,沈萬鯨不愧是生意人,這算盤打得划算,君不白推脫道:“她啊,不一定會答應。”
沈家最不缺的便是錢兩,人情不行,那就用錢,沈萬鯨誇下海口,目光篤定,“若是葉仙子作客沈府,沈家願出千兩黃金,親自送往揚州有情司。”
君不白在想說辭,葉仙子一襲紅衣落下,君不白手中有她的相思扣,相思扣中又有她一縷長髮,初窺無我境,對那縷長髮所在頃刻便知曉。
“此事我應下了,事後記得將千兩黃金送往有情司。”
葉仙子爽快應下,沈萬鯨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當即喊人去收拾客房。
葉仙子應下此事,君不白也沒追問緣由。她做事,有自己的思量。
客房在前院,林秋晚起身,拍落身上浮土,棠雪梨白揹負肩上,細心說道:“叔父,還是我帶他們去後院吧,住得離清瀾近一些,也好照應。”
外人不能入後院,葉仙子在此,也暫時沒了那般規矩。能入住後院,離女兒近些,最好不過,沈萬鯨喜笑顏開,“只要葉仙子不嫌棄,後院最好,最好。”
林秋晚領兩人去往後院,有情司葉仙子作客沈家一事,一盞茶功夫便傳遍沈府。
葉仙子被奉為座上賓,與沈清瀾的院子僅一牆之隔,君不白成了陪襯,不能進男人的後院,也因葉仙子而破格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