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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三十章 洞庭山腳太湖心

老者在船頭按下一掌,風平浪靜,捋須道:“自老夫守湖至今,還未有人贏過我。”

謝湖生甩去指尖湖水,起身,後撤一步,拉開拳架,燦然一笑,“巧了,我自出生至今,與人問拳也未曾敗過。”

老者鬨然大笑,“老夫雖未進過學堂,但也聽過荀夫子那句,‘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蟮之穴,無可寄託者,用心躁也’。用心躁也啊,年輕人,不靜心智,日日與人鬥拳,又怎得見天地之廣闊。”

謝湖生一步崩拳,起勢,身後八百里洞庭擴散,洞庭之水蒼翠如墨,侵吞大半個太湖,“天地再大,也裝不下我這一拳。”

老者起身,立於船頭,船頭起霧,自老者身前向外擴散,蠻煙瘴霧遮蓋太湖,白霧茫茫,與洞庭蒼翠糅合相對,老者感慨道:“如此年紀便是無我境,的確可以橫行無忌。”

拳至中途,狂風不停,蠻煙瘴霧被拳風吹散,整片太湖喧鬧不止,魚蝦出水,跳入老者站立的船艙,片刻功夫,船艙滿載,退向岸邊。

老者迎風而立,兩指點入風中,指尖霧氣成團。老者身形飄忽,足尖輕點,從船艙彈向謝湖生。船艙被拳風轟碎,魚蝦盡毀。

拳已至尾聲,霎然間風平浪靜,沉寂無聲。謝湖生收拳,玩味一笑,腳下洞庭之水遊動,似一尾墨色大魚。漫不經心向前邁出一步,一步洞庭之遠,人已立在太湖仙島之上。

岸邊有青蟹橫行,謝湖生俯身用指尖掉起一隻青蟹,繞動指尖,玩耍一番,待青蟹吐出泡沫,才放它離開。

湖心老者被霧氣託回岸邊,被江湖後輩戲耍,顏面何存,憤然道:“為何收拳!”

謝湖生蹲下身子,撿起一塊巴掌大的扁石,撇入湖中,石頭打著水花,滾出許久,才噗通一聲沉入水中。石沉湖底,洞庭之水退去,太湖蒼白如洗。謝湖生起身,在暖風裡伸長腰身,打著哈欠道:“跟你打太沒勁了。”

“混賬!”老者受辱,反手運掌,蠻煙瘴霧匯聚掌間,朝謝湖生遞出一掌。

謝湖生搖頭,一步洞庭,閃去千里之外,落在鏡玄閣上,一拳轟去,鏡玄閣頂通天古鏡四角崩塌,守閣之人紛紛逃散,通天古鏡墜入山林,沿山腰滾動,林中走獸嘶叫不停。

再施一步洞庭,謝湖生落回岸邊,老者遞出的一掌才到,起勢,寸步崩拳,拳風剛勁,霧散於無形,老者被拳風波及,勉強支撐片刻,口吐鮮血,跌落湖面。

通天古鏡已從山林滾至岸邊,謝湖生轟出一拳,古鏡停在原地,泛黃鏡面將整片天光投進湖中。

山林中,鏡玄閣中人踩過樹冠追下山林,手中銅鏡折光,交替著暗語。

謝湖生抬頭端詳通天古鏡,古鏡將他的模樣映得清晰可見,挑眉笑道:“這個古鏡適合扛回洞庭,送給我家阿墨梳妝。”

想起洞庭湖畔撐船捕魚面龐略黑的女子,謝湖生笑得更歡。

遠處劍聲破空,謝湖生止住笑聲,凝望太湖對岸,有人御劍而來,有青影踏水穿行。

謝湖生笑意轉淡,如臨大敵,“這天下樓來得還挺快啊。”

轉身,一拳將古鏡轟回山林,林中鏡玄閣中人避閃不及,人逃樹倒,慘不堪言。

太湖之上,君不白御劍逼近,不曾停留,抬手,幾柄長劍飛向謝湖生,劍去聲隨,“天下樓君不白,前來討教。”

謝湖生一步洞庭,停於半空,拉開拳架:“謝家,謝湖生已恭候多時。”

“樓主小心,謝湖主已是無我境。”隋定風一袖春風化雨,將守湖老者撈起。

天下樓廚房所用鮮魚多半出自太湖,老者煙波徒釣,所釣鮮魚最是鮮活味美,煲湯或是魚膾,皆是上乘。

君不白長劍飛出時,十丈刀意已捏在掌中。

自揚州回來,每日海邊練刀,勉強入了化物境巔峰,但遠遠不夠,離姜紅雪入江南的日子屈指可數,不能放任葉仙子獨自去面對,需儘快參悟無我境。海邊練刀雖好,但終有瓶頸。隋定風的提醒,也讓他堅定與謝湖上在太湖打上幾場的決心,對上無我境,或許能從其中窺得破境法門。

謝湖生已拉開拳架,滿心期待,“在下入江湖晚了二十年,未能得見當年刀皇君如意一刀劈華山、劍神蘇牧牧劍九萬里、天下樓樓主蘇柔一棍鎮江南的江湖神話 ,不知他們三位教出的徒弟能否勝過我這一拳。”

洞庭湖謝家。謝家螃蟹拳,本是漁家防身之用,難登大雅。

謝湖生幼年時未見江湖,少年時憧憬江湖,無顯赫家世,無絕世拳譜,二十三年只練一拳,兩歲練拳,從洞庭湖邊一直練到洞庭湖底,三年岸邊練拳,五年湖中練拳,十三年湖底練拳,無日無夜,寒暑不歇。二十四歲入無我境,身負八百里洞庭。江南水路匪盜猖獗,謝湖生初入江湖,連拔數十座水匪寨子,皆是一拳平定禍亂。

謝湖生此次入江湖,一為擴充謝家勢力,一統江南水路,永保民生安息,再無匪患;二為與人問拳,謝家螃蟹拳,拳法雖弱,但有他在,亦可一拳定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