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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五十四章 海市蜃樓

宮心雨站直身子,仰望半空,那座城中有故人氣息,“他啊,還是放心不下。”

魔尊江南彎下身子,捧著宮心雨的腦袋搖晃,一臉陰沉,“老宮,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宮心雨粲然一笑,“爹,我能有什麼事瞞您。”

魔尊江南思索片刻,身形縮小,回到孩童模樣,翹著腳坐在宮心雨肩頭,“算了,不想了,我要睡會,你給我來一場大快朵頤的美夢,等我睡醒了,再喝魚湯。”

宮心雨一指點向魔尊江南眉間,一夢黃粱展開,將她拖入夢中,馱著她閃身步入金陵。

陸園茶林,窗外一片翠綠。

茶聖陸羽吹涼茶盞,抿一口新茶,茶湯滋潤,惹得他一時興起,抄起撰寫數年的茶經,翻至空白處,隨手寫下一行註釋。

茶園起風,吹動茶林作響,宮心雨一襲裙裝立在窗前。

已算到他會來,茶聖陸羽欣然一笑,擱下手中筆,起身沏上一盞新茶,推到宮心雨手邊,“今年的新茶,前輩可否點評一二。”

入茶園,便要謹遵茶園規矩。

宮心雨端茶,吹涼抿上一口,唇間好似嘗見三月春雨,耳邊微風不停,讚道:“這茶入口,讓人如見三月春雨,是個好茶,可起了名字。”

茶聖陸羽伸出一指,在茶盞上打轉,茶湯已涼,香味泛出苦澀,不緊不慢道:“夫人給起了名字,叫作春深,這等好茶,若是下了雪,明年可就喝不到了。“

茶已品評,無需再守規矩,宮心雨掏出一塊絲巾,擦淨手,追問道:“困住姜紅雪的,可是你的手筆。”

茶聖陸羽搖頭,手中茶湯也隨之晃動,“陸某隻是金陵一介種茶人,可沒得那通天的本事讓死人活過來。”

肩上魔尊江南還在夢中,嘬著手指,宮心雨後退半步,細想片刻,沉聲道:“可是金陵天下樓三層樓上那位出的手。”

茶聖陸羽端起茶杯,抿一口泡得發苦的茶湯,淺笑道:“除了那位,整個江南可沒人有這等手筆。”

宮心雨哈哈笑道,“你家夫人真是出手闊綽啊,那位都使喚得動。”

茶湯確實有些苦,陸羽抿上一口,微微皺眉,“事關自家子侄的終身幸福,我家夫人還是捨得下血本的。”

得到心中答案,宮心雨折起絲巾,“看來,得去一趟天下樓了。”

陸羽放下茶盞,不留半點情面,提醒道:“前輩,恕我多嘴,您還是別去的好,三層樓那位雖不管江湖上的事,但蘇柔已在來金陵的路上,當年魔尊被她打去六十年功力,在天下樓燒了十年的活。你若是被蘇柔撞見,小心將你捉去樓裡燒火。”

宮心雨一步飛遠,茶園飄蕩他的殺意,“她來江南也好,家父當年在天下樓燒火的仇也該了結一下了。”

“那蘇柔可不是前輩能招惹的。”

茶聖陸羽望向整片茶山,面露苦色,茶盞之中只剩茶梗,陸羽翻手,將茶梗傾倒在案几上,卜上一卦。

茶園之中一陣簌簌作響,茶聖陸羽氣急敗壞,彎腰摸出一柄竹刀,跳出窗子,朝縱橫書院罵咧咧道:“王積薪,你個王八羔子,趁火打劫啊,不讓我逮到你,不剁下你一隻手,老子就不姓陸。”

縱橫書院紅葉林中,王積薪收回落在天元上那枚黑子,望著腳邊順來的一簍新茶,笑得面容扭曲,這下能省不少喝茶的用度。

王積薪身前棋盤上,對面棋盒之中一枚白子落在角落。

遠在王家藏書樓的書聖王淮安端坐在書案前,手做持子模樣,與王積薪隔空對弈。

王積薪摸出黑子落在一旁,輕問道:“堂兄今日怎有如此雅性,來找小弟手談。”

書聖王淮安擅長書文,卻是臭棋簍子一個,又捏一枚白子落下,毫無章法,“無心書文,想與你切磋切磋。”

王積薪敲動棋盤,截殺白棋,玩味道:“堂兄今日是打算輸幾本書啊。”

王家藏書可是王淮安的命,怎能輕易換手,王淮安謹慎落下一子,耍賴道:“今日只是手談而已,沒得彩頭。”

王積薪跟上一子,嘲諷道:“上次你輸我一局,結果耍賴掀了棋盤,你可知我那棋子有多金貴,至今還有兩顆未找見。”

王淮安厚著臉皮摸出一枚白子落下,“王家藏書樓中,好棋多的事,你偏要在這山上過苦日子,趕明啊,我差人送一副好棋給你總行了吧。”

一盤棋,廝殺不過須臾,王淮安手持白子,眉頭凝成麻繩,遲遲不敢落子。

王積薪捏住頭頂飄落的紅葉,丟去腳邊,“堂兄,你輸了。”

王淮安異常冷靜,不像上次那般悔棋,擱下棋子,笑著認輸,“今日這棋,下得甚得我心。”

王家藏書樓上,書聖王淮安睜眼,身前滿架書卷飛出金色詩文鑽入他體內。

王淮安起身,一步入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