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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八十五章 洞庭謝家

醉仙樓夜裡本該賓朋滿座的生意,被崔朋山這麼一鬧,無人敢去吃喝。

一樓桌椅樑柱被毀,幾日不得開張,掌櫃在櫃檯後敲著算珠,眉頭緊鎖,核算這幾日虧損。

夥計們悶聲不語,臨街的門窗早早落了板,持掃帚清掃廳中狼藉。

謝湖生一步洞庭落在廳中,青衫衣角帶風,驚得夥計嘴張得渾圓,連連後退幾步,被桌腿絆倒,實實在在摔在地上,又不敢喊出聲來,強忍疼痛,齜牙咧嘴。

“謝湖主。”瞧見來人模樣,眉頭不展的掌櫃眉眼頃刻舒緩,緊走幾步,朝謝湖生抱拳行禮。

謝湖生面無表情,蹲下身子自顧瞧著廳中遺留的殘痕,諸多細節也聽報信的年輕俠士講過,也得來親眼看上一趟,推敲是誰擄走阿墨,她的安危才是最緊要的事。

掌櫃自討無趣,也不敢抱怨,甩甩衣袖,踱回櫃檯,撥弄起算珠。

謝湖生停留片刻,起身,一步洞庭走遠。

忍痛多時的夥計長舒一口氣,喊出聲來。

夜裡洞庭如墨,風從湖岸捲起一圈圈魚腥味,零星幾點燈火在湖心飄擺。

謝湖生一步洞庭落在船頭,飄擺不停的漁船瞬息安寧,連整片湖水都開始風平浪靜。

能馴服這片湖的,唯有謝湖生。

謝湖生神識鋪灑,整片洞庭與他融為一體。

洞庭是他,他既洞庭。湖水所見,皆為他所見。

他日日牽掛的那艘漁船,此刻沉在淤泥之中,成了魚蝦棲息的巢穴。

那艘漁船,是他送於阿墨十二歲生辰時的禮物。

外姓之人不能入洞庭,阿墨是個例外。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偏愛。

湖水的冷冽湧入他心田之中,拳握得愈發緊,整個眼眸都透出寒光。

心念動了,湖水回應於他,將那艘斷了龍骨的漁船捧出水來,漁船勉強維持本來模樣,湖水在縫隙之中流淌,像是在朝他無聲哭訴。

中年男子也是一身青衫,踩水而來,懸在一旁水面,眉宇間與謝湖生有些相似,言語輕柔,“幾時回來的,為何不通傳一聲,好讓人出來迎迎你。”

謝湖生從幼年時孃親過世,便再無父親,眼前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與他而言,只是一同生活在洞庭的人,一個叫謝廣陵的族人而已。

謝湖生沉在心底的那拳遲遲未出,冷眼以對,質問道:“為什麼不出手攔住她。”

謝廣陵收起笑意,負手昂頭,每次見到這個兒子,總想表露一些虧欠,卻總是不如意,毫不遮掩道:“我不喜歡她,你將來要做天下第一,留在你身邊的女子,應該是個知書達理,溫柔婉約的江南女子,而不是一個舉止粗俗,一臉墨黑的野種,要是你娘還活著,那個叫阿墨的女子連這洞庭湖的湖岸都不會踏進來,我讓她在這湖心捕魚,已是最大的讓步。”

謝湖生冷笑一聲,“那你是來攔我的了!”

已經撕破臉皮,不用再偽裝,謝廣陵後撤半步,拉開拳架,“只要你棄了她,我便收手,江南的女子多得是,那個叫阿墨的配不上你。”

謝湖生的拳已至身前,整個洞庭開始起風,風聲呼嘯,浪潮湧起,“當年我娘剛過世,你便娶了新婦,你有什麼臉面來決定我的事,阿墨就是阿墨,我謝湖生此生唯一認定能攜手一生的女子。”

謝湖生一拳橫行無忌,湖水如狂風,掃過謝廣陵,謝廣陵整個人被拍去岸邊,口吐鮮血,染紅青衫。

這一拳,謝湖生並未留情。

胸骨、腿骨悉數斷裂,不能起身,謝廣陵在血河中笑出聲來,“你以為就我一人前來麼,有多少人會認同那個叫阿墨的女子做我謝家主母。”

湖岸旁又落下幾道青衫,有老人,有中年男子,有少年,有孩童。

謝家四代,每一輩的冠絕之人,都在此處。

謝湖生撫平湖水,一步洞庭落在湖岸處,狂言道:“怎麼,你們也要攔我!”

老者是謝湖生爺爺輩,謝家以拳為尊,生在旁的宗族,老者現身,謝湖生是要行跪拜之禮的,如今禮數顛倒,老者俯身,抱拳行禮,慈眉善目道:“我等也是為家主著想,要是以後謝家登頂江湖,當家主母的身份遭人口舌,謝家晚輩如何立足於江湖啊。”

謝湖生捏拳,反問道:“謝家靠得是捕魚發跡,當年也是被人瞧不上的漁戶,那時候十里八鄉娶妻都難,如今怎麼開始計較這些了。”

當年光景,老者也曾經歷,硬著頭皮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謝家聲名鵲起,不復當年了,總得讓謝家晚輩能昂首闊步、無拘無束地行走江湖不是。”

謝湖生一語嗆出,“拳頭硬,自然有人尊重。”

老者活得年頭略長,任何心緒變化,都不會表於臉上,依舊和善示人,“將來事,將來再說,今日我等也只是來此攔住家主而已。”

四位化物境高手一同出拳,四道拳風裹挾而來。

謝湖生不進不退,橫行無忌捨棄不用,起勢,整片洞庭之水應他而來,四條墨色大魚跳出水來,撲向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