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白聽葉仙子講過,王淮安將藏書樓搬去江岸那日,是她師祖姜紅雪現身江南的日子,沉聲道:“那日,姜紅雪到了江南。”
“原來如此。”
少年暢然一笑,問過樓中幾人,都未得到答案,今日從君不白口中知曉緣由,不由得心情舒暢。
“我有守樓之責,樓主若想登樓,還是早些出手吧。”
少年腳下那片海騰然而起,卷向君不白。
縱橫天地的刀光,從君不白袖中落下,墨色的海在刀光之下蕩然無存。
等君不白回神,已經回到二層樓,攔他去路的少年不見蹤影,少年站立的地方,有一頁小小的紙船歪斜著躺在地上。
有姜家綢莊的前車之鑑,君不白沒去彎腰去撿那頁紙船,足尖借力,掠上三層樓。
三層樓漆黑一片,君不白以為少年仍在,蓄滿一袖刀光。
刀光映得樓中亮堂,君不白藉著刀光瞧得仔細,三層樓沒有門窗,無半點光亮能透進來,心中不禁詫異,那少年守著三層樓,平日如何過活。
三層樓漆黑一片,整片牆用墨石雕鏤,君不白的刀光映在墨石上,也如石沉大海,折不出半點光來。樓中分隔開來的屋子,藏著沒有書名古籍,許是這些古籍不能被普通人瞧見,才被納入這三層樓中,不見天日。
君不白藉著刀光摸索一陣,尋見四層樓樓梯。
陣陣梅香從樓上飄下,引他登樓。
一層樓中,墨衣少年走下樓梯,喝茶偷閒的老夫子率先瞧見他,抬手,懸樑上那捲白紙如蛇般卷向少年。
少年的墨色長衫潑墨成河,在老夫子的白紙捲上落下一行行灑脫的草書。
每一筆字落下,老夫子的嘴角便有血跡淌出。
老夫子見攔他不得,扭頭喊道:“蘭兄,可否出手相助一二。”
閉目養神的寬袍老者並無出手之意,悠然開口:“他想走,攔他也是無用。”
少年的字落滿整卷白紙,他在樓中停下,朝寬袍老者折腰一拜。
寬袍老者抬袖遮去眼角,“走吧,要是還能回來,墨行舟這個名字,我去家主那再替你討回來。”
少年直起身來,大步邁出藏書樓,行在一片光中,消失不見。
老夫子平復氣血,回坐桌前喝茶,斥責道:“你明知他的命數,就這般放任他離開!”
寬袍老者拭去眼角醞釀的淚花,起身,不作回應,失魂落魄中走回二層樓,回到他那間滿是蘭草的屋子,精心侍弄他的蘭草。
將襁褓中的少年撿回來的那日光景,一直在老者腦海之中縈繞,揮之不散。
老者幾次停下身形,望向窗外,又在途中收回目光,低頭擺弄蘭草。
此時,只有這滿屋蘭草,能撫慰心緒。
君不白在一陣梅香牽引之中,登上四層樓。
不是深冬時節,卻滿層飄香。
四層樓的書卷歸整得極為整齊,每一格都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寫著書目,好便於翻找。
梅香撲面,君不白穿過書架時,驀然想起葉仙子,不知她此時在做何事。透過窗子看眼時辰,思量著等王家的事瞭解,先去姜家看她一眼。
四層樓無人看守,君不白走去深處,卻在不經意間撞開書架上懸掛的銅鈴。
銅鈴亂作一團,擾人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