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仙子一襲紅衣立在湖心,清冷示人,落在君不白眼中,卻有幾分溫柔,“蘇州的事了結了?”
在他人宅院,君不白不好放肆,嗯了一聲,以笑意回應。
葉仙子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君不白剛出王家便來姜家尋她,已心滿意足,隨即開口趕人,“既然已經見了,別在這耽擱太久,早些迴天下樓吧。”
有時突然興起不顧一切想去見一個人,涉過山水,在見到她那一刻的欣喜,抵過來時所有的辛勞。
才見幾眼,君不白不捨,嬉笑道:“無妨,回去大不了多跪幾個時辰,挨幾頓燒火棍也就行了。”
見君不白如此厚顏,葉仙子久違一笑,“許你再停一盞茶的時辰,別誤了我閉關。”
一盞茶時辰彌足珍貴,君不白點頭。二人懸在湖面,相顧無言。
湖心小榭,屋前條案素淨,有幾盞茶具。守著茶案的蛛兒見姜凡衣回來,乖巧奉上一盞桑果茶給他潤口。
姜凡衣俯身落座,這幾日忙著與葉仙子參悟長生境奧秘,冷落了蛛兒不少。抬袖招手,從身下蒲團讓出一半來。
蛛兒跳脫如貓,竄入姜凡衣懷中。
姜凡衣端起茶盞,手肘枕在蛛兒頭頂,慢條斯理品著桑果茶。入秋晾曬烘乾的桑果,有盛夏的香甜。
“公子,他們為什麼不說話呢,眼巴巴看著多無聊啊。”蛛兒望著湖心二人問道。
姜凡衣捧著茶盞,笑道:“男女之間的喜歡,有時候不需要用言語去講。”
公子的話很是深妙,蛛兒不懂,想抬頭問,又怕打翻茶盞,拽緊姜凡衣的衣角,問道:“公子,什麼是喜歡啊。”
姜凡衣擱下茶盞,單手覆在蛛兒頭頂,她的秀髮順滑如錦緞,“當你吃飯的時候想那個人,睡覺的時候還想那個人,做任何事的時候都在想那個人,那就是喜歡。”
蛛兒甜甜一笑,抬頭道:“那我喜歡公子。”
姜凡衣沒做反駁,溫柔地梳整蛛兒抬頭時弄亂的髮髻。
蛛兒坐得端正,任由公子為她束髮,公子的手法跟姜家那個瞎眼的婦人很像。
在公子面前,知無不言的蛛兒從不隱藏心事,“老夫人也喜歡公子,每次我去的時候都會問到你,桑果茶也是她給的。”
姜凡衣沉聲不言,端起還未涼透的桑果茶慢飲。
西南水岸那座院子的桑林比別處的要高,姜凡衣不知雙目失明的她是如何採下桑果,如何晾曬,如何起火烘烤。
“下次去的時候跟她說,她的桑果茶很甜,還有,她的眼睛不好,別讓她再弄這些費力的東西。”
蛛兒隨口抱怨道:“我說過好幾回了,她每次都不聽的。”
“就說是我講的。”
茶湯已見底,姜凡衣擱下茶,起身立在不算光潔的青石上。
有些喜歡,即便此生未能相見,也在血液中流淌紮根,令人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