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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濫竽充數

陸琳琅穿過竹影,見君不白與謝湖生還沒落座,問道:“你二人怎麼不落座?”

王輕堯傳音幾句,講清徐望谷與魏靈心的謀劃。

陸琳琅在天下樓耳濡目染太久,染上些天下樓的規矩,糟蹋飯菜最是可恥,朝亭中怒喝道,“若是再敢糟蹋酒菜,明日起,你二人自行解決伙食。”

陸琳琅很少發火,唯獨在飯菜上會大動肝火,宴會上噤若寒蟬的兩人點頭如搗蒜。

陸琳琅在,王輕堯心中底氣十足,正聲道:“粗茶飯菜,樓主與謝湖主莫要嫌棄,還請上座。”

謝湖生沒有過多禮數,一步洞庭落在酒宴上,嫌棄中推開桌上略顯精緻的酒杯,“可有大碗給我換個來。”

“桌上有喝粥的粗陶,謝湖主不介意,可以用來飲酒。”還未入席的陸琳琅輕聲開口,朝張問酒送去一道眼神。

喝酒的事張問酒在行,頃刻明瞭陸琳琅的眼神用意,走去酒宴,取一盞粗陶遞予謝湖生,又走去一人高的酒缸,一道掌力將酒缸托起,挪在謝湖生身旁,謝湖生身旁還有空位,張問酒徑直落座,解下腰間酒葫蘆。

酒中有水,亦如洞庭,謝湖生一道拳勁打出,隔缸取酒,塵封多年的好酒一陣酒香四溢,拳勁裹挾一道酒水橫在謝湖生身前,謝湖生兩指淺捏陶碗,舀滿一碗酒,仰頭灌下。

端著酒葫蘆等著與謝湖生共飲的張問酒見他一人獨飲,輕抿一口壺中酒,烈酒入喉,整個人也豪爽許多,“謝湖主好酒量。”

院中只剩君不白還沒落座,陸琳琅略過他,牽過王輕堯徑直走進亭中,回頭道:“怎得,還需我請你不成。”

君不白無奈一笑,閃身落在謝湖生身旁空位,取一杯酒,與謝湖生共飲。

見眾人都已落座,卻不見師兄前來,吃得腹部圓滾的背弩少女張望道:“陸姐姐,我師兄呢?”

“柳公子稍後就到。”陸琳琅輕盈說道,挨王輕堯坐下,貼面耳語一番。

只見王輕堯輕抬衣袖,灑下一枚石子,撤下幾道殘羹,幾盤新菜赫然出現。

廚房屋簷上,閉目養神的柳問舟聽見廚房響動,起身跳下廚房,提起三個食盒大步走出房門,一字排放在院中空地上。左手化出長弓,右手幻出一枝羽箭,挑起一個食盒,拉開弓弦,將食盒朝白清雪的院中射去。剩餘兩個食盒,也是依法炮製,一個釘在姜青禾院中,一個飛去紅葉林。柳問舟連射三箭,撤去手中長弓,左腳往前邁出半步,人如羽箭,射去四角亭。

飛往白清雪院中的食盒,裝著一碗荷葉蓮子粥,粥湯一滴未灑。

飛去姜青禾院中的食盒,是碗雞湯燙熟的五彩面,面如錦緞般絢爛。

飛去紅葉林的食盒,是一碟醬湯滷製燻肝,一壺清茶,肝能明目,茶能清心。

紅葉林中,王積薪掃開棋盤上的落葉,食盒不偏不倚落在棋盤上,羽箭散而不見,“羽帝柳問舟的天外一箭,如今用來外送食盒,有些屈才了。”

王積薪慨嘆一句,揭開食盒,正要取滷肝時。紅葉林中,一陣落葉窸窣,瘸腿的老漢抱著半隻燒雞走出,燒雞太噎人,老漢此時被憋得臉色發紅。老漢鬚髮花白,幾個月未梳洗,已經打結,若不是腰間懸掛的竹製竽管,一瘸一拐的模樣,乍看第一眼像個討飯的乞丐。

王積薪不忍直視,嫌棄道:“南郭,你好歹也是讀書人,能否別做偷雞摸狗的事。”

老漢拖著一條好腿挪到棋盤石凳上,抄起清茶,灌上幾口,清茶潤嗓,才讓他能夠開口辯解,“讀書人的事,怎能叫偷,我這可是當面拿的。”

王積薪自然不信,勸解道:“為人師,當立表率,德行垂範,你這模樣,何以教人子弟。”

有清茶在手,南郭啃著剩餘的半隻燒雞,吃相粗魯,“善學者不用教,好學者恆為師,至於我的名聲,自姓南郭起,便早在數百年前就被先祖敗壞乾淨了。”

食古不化的老頭,王積薪在心底罵上一句,也不再管他,取出滷肝,拾起筷子夾上一片,往嘴中送。

老漢嗅到肉香,髒手朝盤中伸去,被王積薪一筷子打掉,“如此美味,豈能髒手取之。”

食盒還有一副碗筷,是陸琳琅為老漢預留,王積薪極不情願取出那副竹筷,遞給老漢,又用筷子在盤中劃出一條分界,各取一邊,不可過界。

王積薪品著滷肝,笑道:“南郭,許久不來這紅葉林,不如吃完陪我對弈一局。”

老漢狼吞幾口燒雞,又灌幾口清茶,回絕道:“沒空,接了一場白事,與人約好要去吹幾天笙。”

王積薪疑惑道:“白事請人吹笙,你個吹竽的去作何事。”

老漢抬頭,面不改色道:“笙跟竽相差不多,湊活吹就行,管飯,還有銀子拿。”

王積薪笑道:“好一個濫竽充數。”

老漢也不反駁,濫竽充數這四個字,從他出生前,便扣在南郭這個姓上,根深蒂固,再多辯解也是蒼白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