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兒還是咖啡廳啊?
面積不大的客廳,發黃的石灰牆,牆上的木質相框和相框裡排列著的各種黑白合影、樣式老舊的桌椅板凳沙發……清晰的不似夢境。
丁果壓著心慌重新將視線放到對面兩人身上,打量他們的著裝打扮。
中年婦人一頭齊耳短髮,偏分,額前用兩個黑色小卡子固定著,露著光溜溜的大額頭。
上身穿著沒什麼版型的碎花短袖棉背心,腿上穿著條肥肥大大的黑色褲子,腳蹬一雙黑布鞋。
男的穿著微有些褪色的藍色工裝,胸前印著‘豐寧鋼廠’的字樣,剃著平頭,面板微黑,目含精光。
像七八十年代的工人打扮。
‘豐寧鋼廠’‘君君’‘大妮兒’、‘嫁過去’以及七八十年代的工人打扮……
丁果心慌的越發厲害,似乎有非科學事件在她身上發生。
“一定是噩夢!”丁果這麼安慰著自己,並悄悄在大腿上狠擰一把,尖銳的疼痛並沒有讓她多清醒一點,反而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呀!”嶽紅梅一聲驚叫,拍著胸口看向對面直挺挺倒在沙發上的大女兒,驚魂未定。
這兩人都有些發毛。
就剛才,大閨女用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那眼神說不上的古怪,嚇得兩人大氣都沒敢喘。
“夢魘了,肯定魘著了,這死丫頭在火車上不會兩天兩夜都沒睡吧?老丁,快快,快來幫我抬一下。”嶽紅梅定了定神,一疊聲地催促。
臉上還殘餘著因為驚嚇而湧起的紅暈。
丁志鋼也抓起旁邊的毛巾抹了把腦袋上沁出的汗,道:“你甭動了,我來。”
他剛才也被大女兒突然轉變的眼神給駭的不輕,瞬間出了一層汗。
起身過去,兩條胳膊沒怎麼用力就把人抱了起來,一掂,道:“這孩子在鄉下守著莊稼地咋也不吃飽啊,一把骨頭。”
嶽紅梅嫌棄:“她傻唄,守著莊稼地都不長肉,可不是傻。”
卻雙雙忘了大閨女時常寄回來的糧食。
將人送回臥室放好,兩口子出來關上門,對視一眼,丁志鋼又抹了把頭上的喊,埋怨道:“你呀,嘴太急!”
嶽紅梅也知道她著急了。
本想扮演慈母來著,但看見大閨女進門時那縮頭縮腦上不了檯面的鵪鶉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嫌棄的不行。
想著就大女兒這面勁兒,稍稍打點感情牌她指定能答應,索性早說完早利索,也省得為了這事還得先討好她、伺候她。
就這麼上不了檯面的樣子,有讓她伺候的資格嗎?
嶽紅梅:“潘家這不是在等信兒嘛,咱光託人找關係把人弄回來就忙活個把月,我怕拖太久了那邊又出啥么蛾子。”
她說著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瞥見地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捏著鼻子嫌棄地拿腳往遠處推了推,道:“反正不管怎麼樣,君君給咱爭來這麼個攀龍附鳳的機會,無論如何也得抓住。”
提到君君,嶽紅梅一臉柔和地笑:“也就是君君,這要指望裡頭躺了的那個,你這輩子別說師長,你什麼長都夠不上。”
丁志鋼摸出根菸點了,沉默著。
妻子這話有理,出息的孩子才能找著出息的物件。
大女兒這性子他是不指望能給他找個出息的女婿讓家裡沾沾光了,但念君不一樣。
念君雖不是他親生的,但也是從小養大的,嘴甜會說話,還特別爭氣,竟然自己談了個首都的高幹子弟。
那孩子爸是部隊的師級幹部,媽是文工團的一個什麼主任,那孩子本身也優秀,模樣更是出挑,跟念君很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