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眾人聞聲偏頭,便見兩名身著襲精美宮裝的女子從偏殿走出,慢慢行至大殿中央,對著龍椅上的永安帝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快請起,你們怎麼來了?”永安帝斂了剛剛不滿的神色,對著兩個女兒慈愛道。
他這一副縱容模樣,又引起底下有些臣子的不滿,當即想要出言提醒二位公主這裡是前朝議政之地,後宮女子怎可隨意幹擾。
不過不等他們說話,方才那道女聲再次響起,眾人循聲望去,便見溫陽公主站在朝臣前方,面對著他們。面容尚算稚嫩,身姿雖纖細卻一身雍容氣度,淡定從容地立於這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上,盡顯皇家風範。
只見她勾起唇角,回答永安帝的問話:“來看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連皇室的九族都要誅殺啊。”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聽的人有些已然瑟瑟發抖、冷汗直流。尤其是方才大言不慚提議要滅了那兩個女子九族的官員。
誰能想到,那兩位欺君的女子會是皇帝的女兒呢?
不用多想,秦頤一這番話正是表明了那兩位參加科舉中舉的女子便是當朝兩位公主了。
說完這話,秦頤一看著神色各異的朝臣,對著方才為了勸誡永安帝的臣子道:“這位大人剛剛說的話,本宮覺得不對。”
那人臉色有些不好,但礙於秦頤一是公主又不得不回話,他沉著臉道:“還請殿下賜教。”
“賜教不敢當。大人說女子就該在後院相夫教子,那請問大人可有視察過民間,可有看過底層百姓是如何過日子的?可真有你說的處處是男子在外掙錢養家,女子在家織佈教子?”
“據我所知,民間的女子,若是夫家有些錢財本事,的確如大人所說那般過活。但若是夫家沒有本事,那些女子還得自己掙錢養家,與丈夫一道下地種田。那請問大人,這些女子在外拋頭露面又損失了誰的利益呢?跟男子比起來,她們又差在何處?”
那人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秦頤一又道:“不知各位大人是否高高在上慣了,你們可知就在大人們愛去的京城東街,有一家酒肆,那家男人整日賭博酗酒,不成人樣,但他家的妻子在危難時撐起了整家酒肆,甚至將生意做到京城之外的地方;還有你們常用的淮陽宣紙,它的老闆也是一名女子。所以,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女子只需相夫教子,安於內宅嗎?”
“或許她們是在走投無路、無可奈可的情況下才有此成就,但這還是證明瞭女子不比男子差,你們男子可做的事,我們女子同樣能做,哪怕是在戰場上!在不少史書的記載中也有女將軍不是嗎?”
“女子從來不輸於男子,只是她們缺少展現能力的機會罷了。”
“如今本宮身為公主想要為父皇分憂便遭到你們這些口口聲聲讀聖賢書的能人大加鞭撻,可想而知,那些有沒身份背景的女子,在這世道活得何其艱難!”
秦頤一看向眾人問道,她的聲音不算大,但在這大殿中像是極具分量一般,砸在眾人心中。
“男子天生便有很多特權,女子卻為生存不得不苦苦掙紮。”一直沉默的秦頤甄開口,她冷淡的眉眼此刻更加嚴肅,一身氣度逼人。
“本宮與溫陽中舉用了七八年,這其中不妨因我們是公主,有足夠優異的先生教導的原因,但敢問各位大人,你們家中的兒郎沒有好的先生嗎?沒有好的書籍嗎?捫心自問,若是隻給這點時間,你們的孩兒可有能力做到這些。”
這些所謂的朝廷重臣家中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或庸碌無畏,或盡是些酒囊飯袋,成器的少之又少。
右相卓大人,也就是男主卓然的父親看著這兩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公主,看著她們據理力爭,眼神譏誚不屑。小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
就算她們所說在理又如何,動了這些人的利益,壞了規矩,那些老頑固絕對不會輕易同意。
哪怕她們的父親是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事事如願以償了嗎?簡直痴人說夢。
果不其然,在一瞬的安靜後,左相周大人這個十足十的老頑固開口了:“殿下所說在理,但男子為官自古如此,家國大事皆由男子做主。且殿下所說的那些不過是個例,女子天生柔弱無知、優柔寡斷,豈能在朝為官,這簡直有悖人倫,這若是讓鄰國知曉,就是天大的笑話。”
周大人擲地有聲,話說得極重。底下應和聲四起。
右相卓大人勾起嘴角,不需他多言,這兩人便成不起氣候。女子就該是男子的附庸,依附男人而活。
秦頤一聞言,臉色難看至極,當即駁斥道:“聽左相的意思,若是男子不願,女子便不得為官?”
“正是。”周大人翹著鬍子,無視溫陽公主犀利的視線。
一眾朝臣見此,紛紛贊揚周大人公允。哪怕是自己學生是天潢貴胄,一旦有違規矩,也絲毫不留情面。
眾人眼見公主的神色越發難看起來,想著這溫陽公主本就刁蠻,突發奇想想要做官怕也是為了找樂子,正要出言安慰幾句,讓公主打消這個想法,便聽公主冷笑一聲道:“照左相所言,那假若女子不願誕下子嗣,男子是否就該斷子絕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