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又”,是因為這兩多動症兒童好像被她收拾得有點自閉,老半天都很安靜,就窩在角落裡低調地捏陶。
這會東西好像捏完了,所以才嚷嚷著朝秦自行這邊靠。
席雲定睛一看,只見他們手裡各拿了一個小茶杯,論手藝的話,倒是沒他們大姐強,杯沿捏得不太好,有些外翻,杯身也有點歪扭,但從地上丟著的一堆怪玩意來看,不難推測這是他們嘗試了多次才成功做出來的作品。
兩兄弟湊到秦自行面前,要他給他們的杯子雕一種叫“三鯉花”的花紋。
“三鯉花是什麼?”席雲好奇地問。
安娜把手裡剛捏好的碗放一邊,從缸裡掐出又一團黏土,邊塑形邊輕聲答道:“吉祥圖,寓意,圓滿和順。”
另一邊,秦自行大喇喇地接過一個杯子,抓住克蘭兩米長的量子大刀刀刃,隨手就往這不到兩個指節高的小茶杯上戳。
席雲:……
確定雕花什麼的找這貨真的靠譜嗎?
答案居然是個意外的“是”。
秦自行抓著刀刃的手很穩,長達兩米的刀身本該礙手礙腳,卻被他生生用出了種削皮小刀的靈巧感。
他每一刀的落點都幹脆利落,劃出來的絕大部分線條深度完全一致,唯有一小部分淺了幾分,但是處理得很自然,席雲一開始以為他有意為之。
一直到他在一處明顯薄了不少的杯壁上劃了極淺的一筆,席雲才意識到——兩兄弟捏陶沒捏好,厚度不均,秦自行應該是在避免線條捅破杯壁。
可秦自行接過茶杯的時候,根本沒仔細端詳,幾乎是前手一接過,後手就開始雕。
這份觀察力和反應力委實驚人。
不多時,一朵生動的“三鯉花”印在了小小的茶杯上。
那是三條小魚,頭部相連地聚在一起,尾部很長,各有姿態地垂落下來,在水中往各個方向輕舞著,唯獨到了接近杯底的地方,三條魚尾自然而然地再次交疊。
其中,最中間那條魚的刻畫最叫人拍手稱絕。
本來,這些小魚最大的特色就是那條空靈的長尾,如果只是兩條魚的組合,恰好可以各佔一半構圖,但中間第三條魚的加入,如果讓席雲憑空來想,總覺得尾巴無處安放——
繞一大圈下去吧,無論繞右邊還是繞左邊,構圖都會失重;而如果把魚尾末端的分叉延長,一左一右地延伸下去,又會顯得整個圖太圓太穩,沒現在靈巧。
秦自行的處理很聰明,也很炫技。
他以寥寥幾筆,把整幅圖的空間感刻畫出來了,第三條魚的尾巴往後繞著垂下,三分之一的部分被魚身擋住,只露出了下面的三分之二,波動著與另外兩條魚兒的尾巴糾纏,直至最後三尾合一。
整體效果很輕、很靈動。
這圖一出,原本有些外翻的杯沿頓時不突兀了,整體茶杯看起來,像一朵盛了水和魚的小巧喇叭花。
太別致了。
“你的呢?”席雲聽到秦自行在問安娜。
安娜看了眼兩兄弟的作品,“還沒做。”
“這不是做好了嗎?”納亞從她做的一地餐具裡扒拉出一個茶杯,興沖沖地遞給秦自行。
席雲看到安娜皺了下眉,似乎對納亞有點不滿。
安娜做的茶杯其實很漂亮。
圓潤、可愛、厚度均勻,是相當完美的作品,和兩兄弟做的一比,堪稱一個天一個地。
秦自行很快也給安娜的茶杯畫上了三鯉花,交疊的魚尾做了處理,往左邊微微翹了一些,於是圓潤的小茶杯就多了幾分俏皮,和兩兄弟的擺在一起,畫風顯得又違和又統一。
是一種很微妙的和諧。
姓秦的還是有點才能的。
席雲下意識地想。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對秦某人刮目相看,就被秦某人的厚顏無恥徹底打敗了。
只聽秦某人把剛畫好的三個茶杯一放,捂住握過刀刃的手,“啊,流血了,手好痛,我幹不了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