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他這裡,時空更像是一條尚未畫完、隨時可以點出節點的主線,每個節點在發生之前,都連線著無數待發生的虛線。江與和能做的,是在這條由主線和大量虛線構成的“軌道”上穿梭活動。
當然,無論是觀測還是穿梭,都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穿梭又比觀測的消耗來得更高。
而席雲現在遇到的江與和,來自於他剛剛卸任聯邦領袖的那個節點,那會的席雲恐怕還在某個冷凍艙裡睡大覺。
“可是你怎麼會看不到我呢?未來太多看漏了?還是說你能觀測到的未來有增加的可能?”席雲提出猜想。
“不會看漏,但的確不排除增加的可能。”江與和搖頭,“等我狀態恢複,再觀測一次試試。”
“那月亮和俄瑞波斯之心到底什麼關系,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江與和轉移話題,“你說的暖烏松之心有圖片嗎?我看看什麼樣子。”
“你直接進我精神海看。”她幹脆地提出要求,雖然這樣也不是完全保險,但總比大喇喇地在涅格蒂芙的【神域】裡展示暖烏松之心的資訊好。
江與和愣了一下,但很快猜到了她的顧慮,依言照做。
“我看清楚了。”
片刻後,他禮貌地從她的精神海離開,不自然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你說你確定它就在這個夜冥星上?”
“嗯。”
他從她之前給的資訊裡提煉精華,“你之前說它含有特殊的力量,這句話是真的?”
“應該是吧。”席雲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亮了亮俄瑞波斯之心,“我能確定的是,暖烏松之心的稀有性和這東西持平。”
“好,我知道了,應該能找到。”
江與和所謂的找,並不是漫無目的滿星球亂逛,而是直接開了他那作弊器一樣的技能,在夜冥星的歷史長河中有目的地搜尋。
因為精神力消耗的問題,【維度抬升】無法長時間持續使用,所以整個搜尋過程斷斷續續,花了他們七天的時間。
江與和休息的時候,會陪席雲在星球上聊勝於無地瞎找,兩人都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相處起來聊天的時候很多。
出於對涅格蒂芙的顧忌,他們會有意識地避開席雲的故事,也即江與和觀測不到的那個未來,談些無傷大雅的話題,比如秦自行過去的糗事,比如地球一些古早有趣的歷史,比如秦自行在軍校裡的“光榮事跡”,比如地球曾經的人文風情……
“找到了。”
第七天傍晚,江與和有了結論。
“是嘛?太好了,你的頭發還棕著。”席雲笑道,“我之前還擔心這一波搜尋會不會就是你少年白的元兇呢。”
江與和笑得心事重重。
“怎麼了?”她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暖烏松之心……”他的眼神複雜起來,“在這個未來的最後一個人類手裡。”
他帶她前往夜冥星的另一半球,去找這個人。
夜冥星很大很大,是地球的好幾倍,他們開著席雲倉庫裡的微型機甲,時速高達幾千公裡一小時,卻還是花了將近兩天的功夫,暗了無數輪弦月的時間,才抵達了目標地點。
那附近有且僅有一枚月亮,不是弦月,很圓、很白、很亮,月輝清清冷冷地照了下來,繪出這個未來最後一個人類的側顏。
他的頭發似乎很久沒有打理了,很黑很長,因半跪的姿勢而蜿蜒到了地上,他的鼻樑因臉部的瘦削和憔悴而顯得格外堅挺,他的眼睛在深邃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的亮,像極了頭上那枚孤清的滿月,與他發間依稀可見的印記紅光、手中那柄暗紅的長劍,共同映出黑白世界裡唯一一片色彩。
“秦自行。”席雲忍不住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