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是你看見的樣子了。”桂嬤嬤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即便是那麼難熬的日子,六爺也堅持熬了過來,只是......”桂嬤嬤情緒又低落了下來,“先主子還在的時候,六爺也是會笑的孩子,可先主子沒了、自己也進了暗衛營,我就很少看到六爺笑了。”
聽到桂嬤嬤後面的話,陸純熙不由覺得自己和桂嬤嬤認識的齊恆不是同一個人,明明在她面前,齊恆常常笑。
桂嬤嬤看出陸純熙在想什麼,忍不住笑起來,“自從六爺遇見了你呀,笑容就多了起來,人情味兒也多了起來。純熙姑娘,真是多謝你了。”
別扭地移開眼,陸純熙道:“謝我做什麼,改變的是齊恆自己。”
“呵呵......”桂嬤嬤輕笑,“可是是你讓他改變的,純熙姑娘,你是個好姑娘,六爺能和你在一起,是福氣。”
也是我的福氣。
陸純熙在心裡默默的想。
“主子,您想她,就去啊。純熙姑娘現在還在屋內呢。”陳鶴雲抓藥煎藥回來,就看到自家主子站在窗戶前,看著桂嬤嬤的房間門口,好像能透過房門看見裡面的人似的。
“多話。”齊恆冷淡的視線從陳鶴雲身上掃過,陳鶴雲渾身一顫,端著煎好的藥送進了桂嬤嬤的屋。
開門關門不過一瞬,齊恆眼不眨地,看清了思念的那張臉。清秀,蒼白。蒼白?是病了,還是沒有休息好?
齊恆心裡抑制不住的擔憂,卻因之前的遷怒而止步不前。是的,遷怒。他將暗衛的死遷怒純熙,怪她醫治不及時。明明不是她的錯,他還是怪罪了。
純熙,是不是傷心了?
“吱呀”房門開啟的聲音驚醒了陷入自責的齊恆,他慌忙放下支起的木窗,卻因慌亂發出磕碰的聲響,引來陸純熙的視線。可他不敢對視,隨著一聲“砰”,將陸純熙的視線隔絕在外。
他,不願見她?
陸純熙呆呆地看著緊閉的窗,他是不是還在怪她?陸純熙唇角微勾,滿是苦澀。
“純熙姑娘......”送陸純熙出來的陳鶴雲也看到了齊恆的動作,心中無語,開口想要為自家主子解釋一句,陸純熙卻搖了搖手,並不想聽。
因為擔心桂嬤嬤沒人照顧,所以陳鶴雲只將陸純熙送到朝華殿門口就返回了殿中。他沒發現,陸純熙走路愈發不穩。
陳鶴雲沒發現的事情,有一個人發現了。
他跟在陸純熙身後,亦步亦趨,只是腳步輕巧如貓,悄無聲息。陸純熙捂著嘴咳嗽了一聲,腳下步子愈發不穩起來,明明是平坦的青石小路,她卻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
跟在她身後的身影慌忙伸出手去,卻在觸碰到陸純熙之前堪堪停住。修長的手指緩緩收緊,白皙的肌膚上凸起的青筋讓人明白手的主人忍耐得多辛苦。
陸純熙扶著路邊的樹停下喘了幾口氣,才又繼續走,只是腳步踉蹌,咳嗽不斷。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然她正值二八年華。
她身後的身影,總在她差點摔倒時伸出去,又在觸碰到她之前收回。反反複複,不得解脫。
好在這一段路總算到了盡頭,身影看著陸純熙進了重華殿,目送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才轉身離開。
此時已經入夜,重華殿內一片安靜。陸純熙壓抑著咳嗽的慾望,捂著嘴,扶著牆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她將身體的重量交給身後的木門,才傴僂了身體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好似要將心肺都咳嗽出來似的。陸純熙想,疲軟的腳已經支撐不了她的體重,她順著門緩緩下滑,坐在了地上。
“藥效,似乎太強了。”陸純熙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眼裡卻是一片平淡。她覺得自己很久以前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只是記不大清,到底是什麼時候了。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力氣,陸純熙撐著身子起身,艱難地走到床邊,然後將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床鋪裡。
“就,不洗漱了吧。”她喃喃道,聲息漸低,竟已是熟睡。
下半夜。
“唔”一聲蘊含著痛苦的低吟從蒼白幹燥的唇畔溢位,陸純熙雙頰紅彤彤的,臉色卻是蒼白。
“冷......”毫無意識的陸純熙循著本能將自己裹進被子,但仍是止不住地寒顫,不斷說著冷。
天色漸漸涼起來,陸純熙唇色已經白得和紙一樣,門外傳來敲門聲,陸純熙緊緊閉著眼睛,毫無反應。
“純熙姐姐?”花影站在陸純熙的房門前,有些奇怪,“平常這個時候純熙姐姐都醒了啊,怎麼今日還沒起來?”
“純熙姐姐?”花影又叫了幾聲,但依然沒人回應。花影嘟著嘴,道:“純熙姐姐,你再不出聲,我就直接進去了哦。進去了哦!”
見依然沒人回應,花影抬手推門,令她驚奇的是——真的推開了。她卻是不知,因為昨夜陸純熙身子不適,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將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