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夜色如墨，唯天邊一輪皎潔銀月為這墨黑染上其他的色彩。月華如水般灑在宮牆青石板——以光勾勒，用影為襯，將這天地渲染出最美的色彩。

鹹安宮的庭院內，一方石桌上擺放著幾碟精緻的小菜，旁側小巧的爐子上溫著清酒，有嫋嫋青煙浮起，酒香便也竄入鼻尖。

一美人著紫紋蝶繡百花裙，肩上披著一件狐裘大氅，即便如此，臉色也被凍得略微發紅。她卻混不在意，只站在桌旁痴痴看著殿門口。

齊燁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他快步上前，將美人的手裹在自己掌心，涼意便傳到了他手心。齊燁微微沉了臉，責備道：“屋外天寒地凍，你怎麼不在屋內等著？”

陳琬瑛臉色白了白，低聲道：“屋內空曠，藏人的地方也多，臣妾害怕......”語氣微顫，手也縮了縮。

知陳琬瑛是想起了禦花園刺客的事情，齊燁不由心疼，他伸手將陳琬瑛攬進懷裡，拍撫著後背柔聲安慰道：“那刺客朕已處理，宮中守衛也加強了許多，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莫怕。”

“嗯。”陳琬瑛輕輕應道：“皇上，今日月色很美，臣妾特意溫了清酒，不如就在這庭院裡賞賞月色？”說著，陳琬瑛抬起頭看向齊燁的臉，眼含期待。

齊燁看了看桌上準備的物什，又看了看陳琬瑛期待的眼，心下一軟，點頭應了，“也好，朕也很久沒有賞過月色了。”

立時便有宮人來為二人斟酒，齊燁與陳琬瑛便一邊賞月，一邊笑談，好不快活。夜色漸深，陳琬瑛許是喝得興起，她沖齊燁嬌媚一笑，起身、撩袖、親自為齊燁斟酒。

齊燁正巧低頭，不曾注意陳琬瑛輕彈指甲的動作。淡淡的粉末很快消弭於清酒之內，陳琬瑛漫步到齊燁身前，嬌笑，“皇上，臣妾喂您喝~”

喝到現在，陳琬瑛的舉動便是情趣，齊燁勾唇輕笑，張口由著陳琬瑛喂自己喝下清酒。溫熱的液體滑入口中，落於腹中，暖暖的感覺便遍佈全身，比之先前，似乎還要炙熱一些。只是在這冬夜裡，這點炙熱並不算什麼。

齊燁並未察覺自己不對，與陳琬瑛又對飲幾杯，看陳琬瑛的目光朦朧了幾分。陳琬瑛察覺，笑道：“皇上，夜深了，歇下吧。”

“好。”齊燁便攬著陳琬瑛進了寢殿。

紅綃暖帳，春風一度。

因為禦花園刺客一事被齊燁親自壓下，等到齊恆得到訊息，已經是三日之後。齊恆有心想去重華殿看望陸純熙，可奈何除去禦花園刺客的第二日齊燁宿在了鹹安宮，之後便都留宿於重華殿。

他白日須去兵部當值，唯一空閑的時間便是晚上了，可是晚上有齊燁在，他並不好潛入重華殿。雖然他武功不錯，可皇上在重華殿，巡守的人都是打起來十二分的精神，哪怕是一點細微動靜都有可能被發現。更何況才發生禦花園刺客一事，誰都不敢放鬆一絲一毫。

齊恆心中焦急，奈何始終尋不到機會相見。忽然，他想起那日禦花園遇刺客，孟子妗是與陸純熙一道的！

略一思量，齊恆便去尋孟子妗。

“啪嗒”一聲輕響，孟子妗奇怪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幹幹淨淨的青石板上多了一顆石子，還微微晃動著。

孟子妗心中奇怪，四下巡視了一番，忽然，她想起曾經見過齊恆對著陸純熙的腳邊扔石子以引起陸純熙注意的舉動。

難道是六爺？

孟子妗對艾兒道：“本宮還想再在這兒坐一會兒，你且先回去準備膳食。”

孟子妗神色如常，艾兒不疑有他，屈膝行禮，“奴婢這就回宮。天氣寒涼，娘娘也早日回宮。”

“嗯。”

待艾兒離開之後，一道紫色的身影從方才石子出現的方位出現。孟子妗一看，果然是齊恆。

“六爺。”孟子妗微笑頷首，對於齊恆的出現並不意外，她笑道：“六爺找我，是為了禦花園刺客一事吧？”

齊恆點頭，對於孟子妗猜到自己的來意，也不意外。

他擇了涼亭裡孟子妗對面的石凳坐下，道：“不知孟美人可否為在下解惑？”

“無有不可。”孟子妗一笑，將三日前禦花園遇見刺客一事娓娓道來，細節皆不曾遺漏。聽聞陸純熙狼狽，齊恆眼裡不由浮現出一絲憂色，但聽得孟子妗說陸純熙並未受傷，心中略微鬆了口氣。

察覺齊恆這細微的變化，孟子妗心中苦澀，卻又為陸純熙高興。

孟子妗裝作自己不曾發現齊恆的細微變化，仍是詳細道來，“......我曾見禦林軍與皇上耳語，隨後，皇上臉色微變。”

聽到此處，齊恆略一沉吟，問道：“那刺客，可有何特徵？”

聽聞此問話，孟子妗低頭細想。半晌，她搖頭，“當時急著逃命，不曾注意。之後被皇上所救，連刺客的身都未再近分毫。是以，我無從得知。”說話間，孟子妗臉上的笑意漸漸淺淡。

齊恆如何看不出，孟子妗這是對刺客一事心有餘悸，如今不過強做鎮定。你若問此結論的證據，便是孟子妗愈發淺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