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盤腿坐在客棧後院時,月光正把青磚上的血絲照得像蛛網。他面前那尊刑天塗鴉的丹爐正在啃噬雷擊木,爐口溢位的糖醋味燻得屋簷下的麻雀直打轉。
"你們猜這爐子吃完會不會吐糖葫蘆?"他屈指彈了彈爐壁上跳舞的小人,圍觀的十幾個修士頓時鬨笑。白鬚老者捻著噬靈咒符冷笑:"黃口小兒,拿問心殿的詛咒之物煉丹,當心被反噬得魂飛魄散。"靈婉的蓮臺突然發出清鳴,玄冰魄裡扭動的蛇尾正用鱗片刮擦冰面,發出類似骨笛的嗚咽。段宇突然想起古墓裡那截巫族骨笛的溫度——冰涼,但能勾動丹田裡蟄伏的混沌火。"起!"丹爐應聲翻了個跟頭,三昧真火裹著糖炒栗子爆開的紫霧,把圍觀者嗆得直咳嗽。楚風抱著劍鞘戳了戳滿地打滾的雷擊木:"段兄,這木頭剛才撓我腳心!"話音未落,噬靈咒凝成的黑霧突然纏住靈婉的瓔珞,在月光下化成半截蛇骨形狀。"不對勁!"靈婉指尖剛觸到蓮瓣,玄冰魄裡的蛇尾突然炸開冰碴。段宇的丹爐蓋哐當彈起,刑天塗鴉的眼睛滲出兩行血淚,爐內翻湧的紫火中竟浮現出問心殿浮雕的倒影。藥材在混沌火裡跳起詭異的儺舞,段宇後頸的汗珠滴在爐壁上,瞬間蒸騰成"兇"字卦象。白鬚老者突然甩出捆仙索:"小子快停手!這分明是巫族獻祭的陣......陣你個頭!"段宇抓起糖醋魚味的雷擊木塞進爐口,丹爐突然發出飽嗝般的轟鳴。噬靈咒化作的黑蛇撞上蓮臺清氣,在眾人頭頂炸開酸甜的雨霧,幾個等著看笑話的修士頓時被淋成了糖葫蘆。
楚風突然劍指東南:"段兄,爐壁上的刑天在比劃什麼!"眾人抬眼望去,丹爐表面的塗鴉小人正瘋狂揮舞六條手臂,每根手指都指向靈婉髮間的骨笛瓔珞。"原來如此!"段宇猛地扯斷三根頭髮扔進火中,髮絲在紫焰裡扭成巫族符咒的形狀。靈婉會意地摘下骨笛,蓮臺清氣裹著玄冰魄裡的蛇鱗,在丹爐上方鋪開星圖般的陣紋。丹爐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把整塊萬載玄冰魄吞了進去。圍觀者尖叫著後退,卻見段宇咬破指尖在爐壁畫下歪扭的圖騰:"楚兄,借點劍氣!"楚風的長劍嗆啷出鞘,凜冽劍意劈開糖霧的瞬間,噬靈咒凝成的黑蛇突然調頭撲向丹爐。靈婉的骨笛發出清越顫音,蓮臺清氣化作三十六瓣金蓮,將暴走的混沌火強行按回爐中。"陰陽倒轉,坎離交徵!"段宇突然倒立著拍擊爐底,丹爐表面的刑天塗鴉竟跟著翻了個跟頭。爐內傳來冰川崩裂的巨響,玄冰魄中的蛇尾突然與噬靈咒黑霧融為一體,在紫火中凝成半透明丹胚。白鬚老者手中的羅盤咔咔亂轉:"這小子在煉人丹!"人群頓時炸開鍋,幾個修士祭出法器就要砸場,卻被楚風橫劍攔下:"誰敢動!沒看見丹紋已成龍鳳交纏之象?"靈婉突然悶哼一聲,蓮臺清氣被丹爐吸得劇烈搖晃。段宇額間浮現出與刑天塗鴉相同的血紋,混沌火順著他的指尖爬上髮梢,在夜風中燃起瑰麗的紫焰。"就是現在!"他抓起楚風的劍鞘猛敲爐壁,刑天塗鴉的肚臍眼突然裂開黑洞。丹爐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長出八條蜈蚣般的鐵足,馱著瘋狂震顫的爐身跳起了詭異的祈雨舞。"轟!"客棧屋頂被丹氣掀飛半邊,月光裡的血絲突然活過來般纏繞丹爐。段宇在狂風大笑:"看見沒?這才是真正的以毒攻毒!"他十指翻飛結出蓮花法印,丹爐表面的巫族圖騰次第亮起,將漫天血月凝成丹丸大小的赤珠。靈婉的骨笛突然自主飛向爐口,與玄冰魄殘留的蛇鱗碰撞出古老歌謠。丹爐在某個瞬間安靜得可怕,所有聲響都被吸入爐內深淵,連楚風劍刃的反光都凝固成詭異的靜態。當第一縷丹香溢位時,眾人看見紫氣中浮現出問心殿的幻影。刑天浮雕的斷首緩緩抬起,衝著丹爐方向咧開森白牙齒——段宇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爐膛裡翻湧的紫火突然暗了三成。靈婉的蓮臺清氣正順著骨笛紋路倒灌進丹爐,楚風長劍劈開的糖霧裡居然凝出細小的冰晶——那是他靈力透支的徵兆。"原來混沌火烤魷魚須是這種滋味。"段宇強撐著擠出半句俏皮話,舌尖嚐到腥甜的血氣。丹田裡蟄伏的傳承之力突然翻起浪頭,恍惚間又看見古墓裡那盞青銅燈——燈油是用他被打斷的三根肋骨熬的,當時楚風舉著火把說"這玩意當引火劑肯定帶勁"。
丹爐突然發出餓獸般的低吼,刑天肚臍眼裡的黑洞正在吞噬月光裡的血絲。段宇感覺自己的靈脈像被抽空的沼氣池,連睫毛都結出冰碴。就在意識模糊的剎那,混沌火裡突然浮出半卷獸皮,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靈力不夠?試試用腳趾頭結印。你他孃的真是個天才!"段宇猛地蹬掉布鞋,十根腳趾在青磚上扭出詭異的蓮花印。靈婉紅著臉別過頭,卻聽見楚風拍著大腿狂笑:"段兄這招鵪鶉蹬腿式,夠我下三碗米飯!"混沌火突然從紫轉金,丹爐表面的巫族圖騰竟順著段宇腳丫子往上爬。他感覺有團岩漿在尾椎骨炸開,燙得原地蹦起三丈高——正巧撞碎屋簷下垂落的糖醋冰稜,冰渣混著血珠落進爐口,竟激出百丈高的龍鳳虛影。"成了!"段宇赤腳踩著丹爐跳起踢踏舞,爐蓋被震得叮噹作響。問心殿幻影在紫氣中轟然坍塌,凝成九道纏繞著蛇鱗的丹紋。那顆赤珠突然分裂成陰陽雙魚,將漫天星斗都吸成芝麻粒大小的光點。白鬚老者的捆仙索"啪嗒"掉在地上,他袖中的噬魂羅盤正瘋狂吞吃逸散的丹香。幾個方才叫囂著要除魔衛道的修士,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鵪鶉,有個甚至偷偷用玉瓶接屋簷滴落的糖醋丹露。"接著!"段宇彈指將丹藥拋向靈婉,卻在半空被楚風用劍鞘截住。玄鐵劍身突然爬滿蛛網般的金紋,劍穗上的鈴鐺無風自動,奏出段宇在古墓裡哼過的荒腔走板小調。靈婉的蓮臺清氣突然暴漲,玄冰魄碎片從她袖中飛出,在丹藥表面鍍上琉璃色光膜。段宇正納悶這倆人在打什麼啞謎,忽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下扭曲變形——那分明是古墓壁畫上的巫祭舞姿。"段公子..."靈婉耳垂紅得能滴血,指尖繞著骨笛瓔珞打轉,"你後背..."段宇反手一摸,從衣領裡揪出條活蹦亂跳的靈氣小蛇。這小東西衝他吐了吐信子,突然炸成漫天光點,在場所有人頓覺神清氣爽——除了白鬚老者,他的本命法寶正在哀鳴著褪去鏽跡。楚風突然用劍尖挑起段宇的褲腰帶:"快看!你腳底板!"
十二道暗金紋路正在他腳心遊走,勾勒出刑天舞干鏚的圖案。段宇試著跺了跺腳,青磚縫隙裡突然鑽出嫩芽,轉眼長成掛滿丹藥的奇異藤蔓——每顆丹藥都散發著糖醋魚香氣。白鬚老者突然閃現在段宇面前,枯槁的手掌拍得他後背發麻:"小友方才用的,可是巫族失傳的踏天九步?"老者袖中暗藏的噬靈蟲正在瘋狂啃食他衣角的丹灰,卻被混沌火燒得噼啪作響。段宇歪頭嗅了嗅空氣中的焦香味,咧嘴露出沾著血絲的牙:"長老要不要嚐嚐炭烤噬靈蟲?撒點孜然就是絕味。"他故意把腳丫子往老者方向伸了伸,刑天紋路突然睜開三隻血瞳。人群外圍突然傳來琉璃盞碎裂的脆響。問心殿的傳功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月洞門下,他腰間懸掛的禁地令牌正在滲出黑霧,令牌表面的饕餮紋竟與段宇腳心的刑天圖案有七分相似。"明日辰時,帶著你的腳..."傳功長老頓了頓,改口道:"帶著你的丹爐到後山禁地。"他袖中飛出一枚骨鑰,卻在離段宇三尺處突然調頭,穩穩落在靈婉髮間的骨笛瓔珞上。
楚風突然用劍鞘捅了捅段宇後腰:"你腳底板在流星光哎!"段宇低頭一看,刑天紋路正在吞吐月華,每道金光都指向問心殿最高的那座黑色塔樓——那是連掌門都嚴禁踏入的禁地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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