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在段宇掌心下發出齒輪咬合的悶響，糖色霧氣凝成的焦黑丹爐突然化作星屑消散。楚風正要伸手拽他衣角，就見那佈滿銅鏽的門縫裡突然湧出甜膩的腥風，裹著兩人跌進一片翻湧的混沌。

"嘔——"段宇吐出半顆話梅糖，舌尖殘留的酸澀突然變成鐵鏽味。他抹了把被霧氣浸透的額髮，發現掌心沾著的不是汗水，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墨綠色液體。四面八方的黑暗裡漂浮著無數菱形晶片，每一片都倒映著他過去炸爐時的狼狽模樣。楚風的劍刃燃起赤紅靈火，火光舔過最近的晶片時，整個空間突然亮如白晝。穹頂垂落的鎖鏈盡頭，懸浮著一顆流淌著糖漿的巨型水晶球，那些黏稠的琥珀色液體裡沉浮著數以萬計的丹藥殘渣——正是段宇這半年來煉廢的所有藥丸。"段哥你看！"楚風突然用劍鞘戳了戳水晶球底部，那裡凝結的褐色結晶赫然是三個月前炸燬的紫金丹爐殘片，"這玩意該不會是...回收站。"段宇頸後胎記突然泛起青芒，碧血蝶從他領口振翅飛出，鱗粉灑落處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丹方符咒，"還是自帶監控的那種。"他盯著水晶球表面流轉的暗紋，那些紋路與他昨夜虛空勾畫的失敗丹方如出一轍。水晶球內部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嗡鳴，段宇腰間暗袋裡的養魂丹不受控地飛向球體。丹藥表面的裂紋在水晶表面投射出旋轉的星圖，整個空間的地面突然塌陷成沸騰的丹爐陣列。楚風猝不及防被掀翻在某個冒著紫煙的爐蓋上，燙得直跳腳："這鬼地方怎麼比老陳醋還酸！"段宇踩著浮空的丹爐殘片騰挪閃避，靴底每次觸及滾燙的爐壁都會炸開青紫色火花。當第七個幻化出的丹爐在他面前爆炸時，他忽然發現那些飛濺的金屬碎片總是刻意避開水晶球右側三寸的位置——那裡有枚指甲蓋大小的缺口正在吞吐星光。"老楚！巽位！"段宇甩出袖中暗藏的捆仙索，纏住楚風腰身將人拽到身邊。兩人藉著爆炸氣浪撲向水晶球時，碧血蝶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蝶翼展開的瞬間，數以千計的失敗丹方在虛空燃燒成火網。楚風的劍鋒精準刺入缺口，劍身卻像捅進了黏稠的蜂蜜般難以寸進。段宇反手拍出三張雷火符，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他整個人掀飛在水晶球表面。隔著琥珀色的膠質層，他看見自己過去每次炸爐時飛散的靈氣，此刻正在球體內部編織成詭異的經脈迴圈。"原來你吃了我這麼多靈力..."段宇突然咧嘴笑了，染血的虎牙在幽光裡白得瘮人。他掌心按住瘋狂震顫的養魂丹，任由裂紋中溢位的魂力順著水晶紋路蔓延，"不是喜歡收垃圾嗎？"少年周身突然騰起青碧色丹火，燒焦的衣襬下露出腰間十二個暗袋——每個都鼓鼓囊囊塞滿了準備丟棄的廢丹。水晶球發出類似玻璃摩擦的刺耳聲響，表面浮現的星圖突然開始逆向旋轉。段宇被強大的吸力扯向球體中心時，聽見楚風在爆炸聲中嘶吼："你他媽又亂來！"無數丹爐虛影在段宇身後堆疊成蓮花法相，碧血蝶的鱗粉在水晶表面燒灼出焦黑的丹鼎圖騰。當他的指尖終於觸碰到那個星光缺口，球體內沉澱的廢丹殘渣突然全部睜開猩紅的眼睛。段宇的拳頭裹挾著青碧色丹火，指節擦過水晶球表面時帶起一串耀眼的火星。那些睜著猩紅眼睛的廢丹殘渣突然集體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楚風被音波震得單膝跪地，劍刃在沸騰的丹爐陣列上劃出刺目的火花。"給老子破！"少年染血的虎牙咬破舌尖，噴出的精血在虛空凝成赤紅丹紋。碧血蝶的雙翼轟然炸開，漫天磷火順著捆仙索灌入水晶球缺口。當他的拳頭真正觸碰到冰涼的晶體表面，耳邊突然響起數百個自己重疊的聲音——那是半年來每次炸爐時不甘的怒吼。咔嗒。細微的碎裂聲讓沸騰的空間驟然靜止。段宇瞳孔裡倒映出蛛網狀的裂痕，那些被吞噬的靈力正化作金色溪流從裂縫中噴湧而出。他腰間十二個暗袋同時炸開，準備丟棄的廢丹在靈氣沖刷下竟蛻變成璀璨的星辰，繞著水晶球組成先天八卦陣圖。"原來如此..."段宇忽然大笑，染血的衣袖在狂亂氣流中獵獵作響。他反手抓住想要逃竄的星光缺口，任由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你把我當垃圾回收站，卻沒想到廢丹裡藏著逆轉陰陽的藥引！"水晶球轟然炸裂的瞬間，十萬八千顆廢丹化作流星雨逆衝穹頂。鎖鏈崩斷的聲音像是遠古巨獸的哀鳴，段宇墜向虛空時，看到那些菱形晶片裡自己的倒影正在快速蛻變——炸爐的少年長出丹火羽翼，破碎的丹爐重組為青銅巨鼎。"接住你啊混蛋！"楚風的劍鋒突然穿透空間屏障，劍柄處的家傳玉佩亮起血色光芒。段宇抓住劍穗的剎那，整個混沌空間開始坍縮，那些哀嚎的廢丹殘渣被吸入他頸後發光的胎記，在面板表面烙下一尊三足丹鼎圖騰。

現實世界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段宇癱坐在青銅巨門前，看著掌心流動的金色丹紋傻笑。楚風拄著斷裂的靈劍喘粗氣，突然用劍鞘戳他腰間："你衣服..."原本被燒焦的衣襬此刻泛著星砂般的光澤，十二個暗袋位置浮現出丹藥模樣的暗紋。段宇試著運轉靈力，周身突然浮現出七尊虛實交替的丹爐法相，空氣裡瀰漫著令人心悸的藥香。慶功宴上，靈婉提著月白裙襬穿過人群。少女的靈瞳倒映著段宇衣襬的丹紋，藏在袖中的銀針突然發出共鳴顫鳴。當她的指尖觸碰到少年新生的丹鼎胎記，兩人周身突然綻開並蒂蓮虛影。"段大哥可知這是何物？"靈婉的耳墜晃出細碎光暈，藉著斟酒的動作在他掌心寫字。段宇感受著指尖傳來的"上古契約"字樣，正要開口卻被楚風勾住脖子。"美人投懷還發呆？"紅衣青年故意把桃花釀灑在段宇前襟，突然壓低聲音："那水晶底座刻著你段家三百年前就失傳的族徽。"歡慶的喧囂突然變得遙遠。段宇抬頭望向夜空的明月，發現雲層深處有暗紅紋路在遊動。他頸後的丹鼎胎記突然發燙，懷中的靈婉同時捂住心口——少女的靈瞳裡閃過破碎的星圖。子時的更鼓聲中，琉璃盞突然集體炸裂。眾人驚恐地望向天際，一道橫貫夜空的裂縫正在緩緩張開，混沌氣息如墨汁滴入清水般暈染開來。段宇摸到腰間新浮現的青銅藥杵，發現杵身紋路與天空裂痕完全吻合。楚風拔劍時帶翻了酒案："這玩意...該不會是...煉丹爐的封口栓。"

段宇將藥杵拋向空中，看著它化作流光沒入裂縫，"或者說，是某個巨型丹爐的爐蓋把手。"夜風捲著桃花瓣掠過寂靜的廣場，裂縫中飄出的藥香讓十里內的靈草瞬間成熟。靈婉突然抓緊段宇的手腕，她的銀針在掌心擺出大凶卦象。少年安撫地拍拍少女手背，眼底卻燃起令人心悸的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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