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怕了,就直說。”
被一語戳破心底那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想法,趙松臉一下漲得通紅,“誰,誰怕了!”
他梗著脖子,嘴硬說:“你不聽就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
說完,氣得一揮胳膊轉頭往回走。
這會兒操作教室挺安靜的,鋼鐵碰撞的聲音都沒了,只剩下些渾水摸魚的磨鐵聲。
林巧枝左手捏了捏右手指節,她笑得鬥志昂揚,揚聲道:“趙松,你最好再加把勁再好好努力!”
她坦坦蕩蕩的“赫”地笑了一聲:“因為我偏不,我偏要迎難而上。”
“誒沒辦法,我這人啊,從小就倔強,你也是知道的。”
什麼知難而退?
不去撞撞那堵南牆,她還叫林巧枝嗎?她還是那個從小敢為自己爭取的“野丫頭”嗎?
聽了前面的話趙松還好,等聽到最後那句“從小就倔強”背影都僵硬了一瞬,他忽然懊惱得想拍腦袋。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怎麼就忘了!
他手一重,在鐵料上搓出了一個肉眼可見塌下去的歪角。
“哈哈哈……”江堤上的三個女孩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他真這麼說啊?”
林巧枝攤了攤手:“就是啊,不知道怎麼想的,難道以為搬出他爸,他學的幾年鉗工,還有那批畢業生,能把我給嚇退嘍?”
週末,她們約著一起到江邊看蘆葦蕩。
為了江灘不泥濘,江城在江邊種了非常多的蘆葦,入了秋,單一的綠開始染上黃,黃綠交織搖曳出大片濃密色彩。
她們爬上堤壩的大斜坡,坐在高高的江堤上,俯瞰整個蘆葦蕩,江風吹得蘆葦蕩左搖右擺,白色的蘆葦花染上暖黃的陽光,看起來非常壯麗!
身後隔著一條土路,是大斜坡,很多小孩子拿著各種自制滑板歡呼著興奮往下滑。
眼前是大片的蘆葦蕩和滔滔的長江。
阿水彎腰扯了幾根毛毛草,給她們分,“怎麼可能,他爸又不是路工,說誰不行就不行啊?他爸又不曉得你的能耐,只能說明他爸覺得難,自己做不到。”
林巧枝笑著拿毛毛草和她碰了一下:“誒對了!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老說自己學了幾年,還不是放學回家練個半小時一小時的,加起來能有多少時間?”
哪裡就遙不可及了?還不一定天天堅持呢!
晚晚接過一根,輕輕咬毛毛草的根,甜得眯起眼:“說不定你暑假練習時間加起來,就抵得上他一兩年了。”
寧珍珠噗哧一聲笑出來:“他還是不瞭解巧枝,本來巧枝沒注意他的,也沒想比來著。他越這樣說,巧枝越是要爭這口氣。”又眉開眼笑地側頭,調侃,“是吧,小倔牛?”
“好啊,你還笑我。”林巧枝去撓她腰上的癢癢肉,寧珍珠笑得直往阿水晚晚身上倒,笑出淚花:“癢癢癢!!你省著點力氣對付王工好呀。”
“別擔心,我覺得王工態度早就鬆動了。”林巧枝手雙手向後撐著地,舒坦地瞭望著大江說。
要不然不會鬆口借鑰匙給她們新生用,明知道她一直在練拆卸組裝車床也不干涉。有時候還怪挑剔的,讓她進步很快。
南牆又怎麼樣?南牆也是磚石壘的,照樣怕鐵錘一下又一下的砸。
王柏強確實有點改變想法了,這種變化很微妙,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要知道,他最初可是真的想讓人知難而退的。
他在看學生這個月操作課交上來的手工件。
喬元提著暖水壺給他的茶缸摻著點熱水,看了眼他手上擺弄著的手工件,問:“你挺看好林巧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