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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春宴·有風

當然,依著李茶商的身家,他也不過是圍在外頭的一個添頭罷了。

搖搖頭,吳舉人自己站了起來,絲竹聲飄搖在流水之上、竹林風中,雙眼微闔,他隱約抓住一縷詩情,正要凝成妙句,脫口而出的卻是:

“刀魚飯裡有筍丁、蠶豆,匯春三鮮之美,是謂‘消去殘雪春已至’,那下一頓怕不是要上‘三頭宴’,消冬迎夏,方是一春啊!”

是了,早上這頓還在肚子裡,吳舉人已經開始猜測下一頓吃什麼了。

下一頓吃什麼?灶房裡也已經開始預備了。

“鴿子蛋煮好了立刻過冷水,冷水提過來。”

“別擋著道,柴草燒起來,得燻豬頭的。”

“羅東家,冰拿來了!刀頭在忙著切肉,這長魚等等再殺?”

在淨水裡養足了幾日的長魚虯結在木盆裡,肉醒筋活,腥味去盡,孟醬缸看了一眼在忙碌的方七財,又看了眼在排程一干人等的羅守嫻,挽起袖子就要去拿殺長魚的竹刀。

“師伯,殺長魚這事兒交給我,一會兒你還得殺魚呢。”羅守嫻攔住了他。

那條七十斤的黃河鯉昨天半夜在城外碼頭上了岸,連魚帶水帶缸足有六千斤重,正由六匹馬拉著車往流景園趕,午時怎麼也到了。

要對付那麼個大傢伙,還得把它的腦袋拆了做拆燴魚頭,孟醬缸是得好好養精蓄銳的。

孟醬缸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羅守嫻已經捏住了竹刀,他也只能讓開。

旁人殺長魚多是要用木釘將長魚頭固定,她卻不用,只見她手提一條長魚,捏尾甩頭往冰上一砸,再提起來,那長魚已經不會轉身子了。

以右手食指扣緊竹刀,手腕發力帶刀自長魚頭下到尾端劃開,整條長魚已經被開膛破腹,流出來的血瞬間湧下,又被她提著長魚淋到碗中。

“崔管家這長魚養的不錯,肉緊,血留的多。”

吃長魚講究的是要讓血留在魚肉裡才好。

崔管家半傾著身子賠笑:“是羅東家吩咐得細。”

這時,院外面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您莫不是走錯了地方?這邊是灶院廚房,腌臢得很,不是貴人您該來的地方。”

羅守嫻抬頭看過去,見一個極為高健的男子身穿織錦曳撒,腰間繫著革帶,下面懸著一對金魚符,正站在灶院門外看向廚房。

“我要尋的正是廚房。”

那人的目光與羅守嫻撞在一處,徑直推開攔著他的孟三勺走了進來。

老崔慌忙迎上去,他又不耐地擺了擺手,只看著院中的廚子們:

“你們飯做少了,我來赴宴,並未吃飽。”

羅守嫻將手中的鱔魚扔到冰上,擦了擦手才上前一步說道

“客人沒吃飽是我們禽行的過錯,您且稍等片刻,立即給您上灶添飯,不知客人想吃點兒什麼?”

說話的年輕人手上還殘留著些許長魚的血,穿著簡拙布衣,卻有一副極好的相貌。

來找飯吃的男人看了眼她的手,說:

“你殺魚很利落,這身手只殺魚有些浪費了。”

羅守嫻輕輕眨了下眼睛,笑了:

“蒙貴客誇獎,我不光會殺魚,還會殺雞殺豬殺羊,不光能殺還能做,只問貴客想吃哪一道?”

“……不必有許多花樣,能吃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