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蘋是電器廠食堂的臨時工,門衛來找她時她正在擇菜,回撥電話後聽舒苑說要去接小滿,舒蘋簡直是瞳孔地震。
她語氣難掩震驚,問道:“咋突然想到去接小滿了?”
二妹拒絕跟她談論這個孩子,按照她的推斷,二妹不喜歡小滿,覺得小滿是累贅,是多餘,她認為二妹回城,可能是把小滿丟在東北不要了。
突然聽二妹說要去接孩子,舒蘋覺得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程度。
舒苑經濟困頓,兜裡的每一分錢都要錙銖必較,不想浪費電話費,語氣簡練:“總不能讓他一直在外邊,大姐,你就跟咱媽說我這幾天住你家。”
舒蘋非常為難:“住得那麼近,咱媽溜達到我家不就露餡了。”
舒蘋一家四口也住電器廠家屬院,再說她一向實誠,不擅長撒謊。
“你就想辦法糊弄咱媽就行。”舒苑祈求道。
舒蘋也想節省電話費,並沒多費話,乾脆地說:“行,你去吧,我來應付咱媽。”
放下聽筒,舒苑繳了三毛錢電話費,往出發大廳的方向走去。
能做的她都做了,急也沒有用,在到達白樺縣小河生產隊之前,她要休養生息養足精神。
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有人喊她:“舒苑,可找到你了。”
睜開眼睛,舒苑意外看到舒蘋氣喘吁吁地朝她快步走來,連忙出聲:“大姐,你咋來了。”
舒蘋邊平復呼吸邊急匆匆地說:“你帶乾糧沒有,我給你拿來幾個饅頭,食堂剛蒸好的,熱乎著呢。”
已經是八零年,可工人們還吃不上白麵饅頭,饅頭是雜合面的,黃不拉幾,除了十個大饅頭,還有兩根胡蘿蔔跟一個白菜心,還有白蘿蔔鹹菜。
舒苑把網兜接過來拎在手裡,笑著說:“我倒是忘了乾糧這事兒,這些足夠我路上吃。”
舒蘋的左手始終按著上衣口袋,這時把舒苑拉到樓梯處,眼看四下沒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散鈔,說:“你沒錢吧,我剛發了工資,四十多塊錢,給你帶上。”
舒苑看著那疊皺巴巴的零散鈔票,嬉笑著說:“大姐,月初才發工資呢,還沒到時候,這些錢是不是跟工友借的?”
舒蘋圓圓的臉頰上露出兩個笑窩:“是工友們臨時湊出來的,窮家富路,你都帶上。”
舒苑沒有客氣推脫,把錢接過來疊好裝進上衣內兜,笑著說:“大姐,這些錢真是及時雨,要不我可能沒錢買回程的票。”
她現在有六十塊錢,有錢就有底氣,有安全感,不會束手束腳摳摳搜搜的,最直接的是,有錢買返程車票。
沒有再問為啥突然要去接孩子之類的話,舒蘋說:“你去檢票吧,我回去上班。”
目送著舒蘋胖胖的背影混雜在人群裡,舒苑眼睛發熱。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都很瘦,只有舒蘋很胖,連背影都是搖擺的,沉重的。
可這個心寬體胖的大姐,用她的憨厚質樸給原主撐起了一片天。
原主生育那段時間,是舒蘋把她藏了起來,讓她順利渡過產期,原主一窮二白,舒蘋工資也只有三十四塊錢,可她為原主花了不少錢。
舒苑心中默唸,她一定會把這四十多塊錢,還有以前舒蘋為她花的所有錢都還回去。
正值中午下班時間,站在擁擠不堪的公共汽車上,周圍各種嘈雜聲入耳,舒蘋覺得糟心透了。
舒苑沒有工作,怎麼養活孩子?
李紅霞一直被瞞著,怎樣才能讓她接受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