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55年,7月16日
“...離家出走?不用管健太郎,他已經是成年人了。”熟悉的女聲傳入林千秋的耳朵裡,過去聽慣了的日語這個時候卻有一種隔一層的感覺。
林千秋有些茫然了,所以,自己是穿越了?不,她對過去十幾年發生的事都有無比確定的‘親歷感’,所以只是重生後想起上輩子的事了?
旁邊一個人說:“美惠你現在太生氣了才這樣說的啊...唉,其實這也不能怪健太郎,他只是帶千秋去原宿玩,也不知道會遇到那些不良少年,還弄傷了千秋。健太郎大概也很愧疚吧,所以沒臉回來見你和千秋。”
“他經常去那些地方跳什麼‘芭啦芭啦’,怎麼會想不到?他只是從來沒有做兄長的責任心...”
之前勸說的人也不好再勸說了,轉頭正好看到林千秋睜開了眼睛,連忙轉移話題:“哎呀!千秋醒來啦!怎麼樣,頭還痛嗎?”
林千秋慢半拍後輕輕搖頭,與此同時,終於看清楚了周圍一圈——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空氣中是醫院中那種特殊的味道。再加上旁邊一張病床上,是一個腿上打著石膏的病人,確定是醫院沒錯了。
“那還好,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你媽媽照顧你哦。”說話的女人衝林美惠點了點頭就走出去了。
林美惠見林千秋要坐起來,連忙給她拿枕頭靠:“你這孩子,被砸到頭了不要亂動,還是的等醫生看過後再說。”
林千秋聲音乾澀:“沒事,媽媽。當時砸得不重,我應該是最近減肥,有點兒低血糖,才一下暈倒的。”
林美惠立刻倒水給她喝:“口渴嗎?先別說話了...等醫生來了再說。”
之後醫生來了,確定林千秋基本沒問題,只需要在醫院觀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這個時候,林千秋才把腦子裡纏得像毛線團一樣的兩輩子記憶分開。但也就是大概分開,估計這種‘混亂’的狀態,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是的,兩輩子。在林千秋的記憶裡,她上輩子明明是華夏人來的,生於九十年代中後期,算是個九零後吧。普普通通長大,唯一不那麼普通的,也就是因為學習成績普通又從小畫畫,最後走藝術生的路子留學過。
但她那時候留學履歷也不算什麼了,回國之後她就是個普通打工人,在一家網紅孵化公司工作。
然後就是一次熬夜加班的早晨,站起身後眼前一黑...所以,她大概是過勞死了?
不知道,但追究這個也沒意義了,因為這輩子已經開始十幾年了。如果她是嬰兒時期就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或許還會糾結,會有不適應。但都過去十幾年了,她有了一個十幾歲少女的‘人生’...這真是字面意義上的‘恍如隔世’,曾經再重要的事也變得無法追究。
重要的是這輩子。
林千秋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重來一輩子,更幸運的是她沒有重生在古代,又或者某個很危險的環境中。她這輩子變成了六零後,生於1966年的日本東京——對華夏人 ,這大概是唯一不那麼舒服的地方了,畢竟是‘日本’麼。
不過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正處在經濟高速發展期,中間雖然有一些波折,但民眾的生活總體是一年比一年好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林千秋哪怕是讀完大學後再入職,也能趕在日本泡沫經濟破裂前入職,享受到時代紅利。
當然,都重生了,不說大富大貴,小富即安肯定是沒問題的。所以入職做打工人也只是隨便想一想。
這樣的未來讓林千秋心裡原本的愁緒一掃而空——林千秋的父親和這個時代的多數日本男人一樣,是一家之主,一個人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便能養活一家人。
雖然記憶中這輩子的父親脾氣很大,和孩子們不親,除了工作外基本什麼都不做,正是刻板印象中日本一家之主的形象。但他確實為林家撐起了一片天,所以兩年前當他確診得了絕症,林家的天就塌了。
當時林千秋的哥哥正在考大學,原本就成績普通的他發揮更差,自然沒有考上。然後家裡的積蓄耗盡,甚至貸款買的房子都賣掉了,用來給父親治病。然而沒用,住院半年後林父還是死在了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