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場暗殺蠢蠢欲動。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瓦剌大軍悄然跟蹤而至。漫天火光廝殺聲裡,忠順侯吳克忠、成國公朱勇、永順伯薛綬先後陣亡,護聖將軍樊忠身受重傷。
此時,因監軍王政屢改行軍路線十萬大軍早已疲乏不堪,面對瓦剌的迅猛攻勢竟毫無反擊之力,只能倉皇逃至土木堡附近。
“等我暗號,三更時分動手。”樊忠捂著被貫穿的胸口冷聲下令,四方參將跪地受命。
“下去吧!”不能再等了,再耽擱交代的便是全軍的性命。就是死,他也要將王政拉下馬!
他掏出懷中兔形暖玉貼在臉側,閉目喃喃:“應娘,應娘......”
若我戰死,你可會為我落淚?
“將軍,府上家丁求見!”賬外親兵急急衝進賬內。
樊忠抬手,一滿面淚痕的家丁風塵僕僕,踉踉蹌蹌爬進賬內:“大人!大人呀!奴才,奴才總算見到您了啊!”
樊忠心中惴惴:“哭什麼!家中出了何事?”
那家丁卻以頭觸地,淚流不止,半晌才痛哭道:“夫人,夫人她,半月前去了!”
白兔暖玉應聲落地,支離破碎。
家丁聽見動靜,更加心如死灰,只一味“砰砰”將額頭磕得鮮血淋漓,嗚嗚咽咽哀悽道:“是奴才沒照顧好夫人,是奴才的錯!大人,賜奴才一死吧!”
樊忠愣愣:“不可能!不可能!”
他快步走到家丁身旁,發瘋似的拽著家丁的衣領雙目通紅:“我五日前才收到家書說她一切安好,怎麼可能人沒了!你莫哄我,你要哄我,我就將你扒了皮斷了手埋於樹下!”
那家丁聞言更加悽惶,大哭道:“大人!您還不明白嗎?夫人只是一顆會給樊家家族蒙羞的棄子!除了您,樊家無人會給她庇護啊!夫人苦啊!”
樊忠跌坐一旁,嘴邊汩汩流下鮮血,已是氣急攻心:“家族?哈哈哈,家族!我七歲上戰場,十二歲建軍功,十五歲當上參將,二十五歲鎮守一方,我的一生全給了家族!家族除了逼我,還給了我什麼?”
家族凌虐他妻子他不能恨,家族讓他無後他也不能恨,因為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想要強大就要有犧牲,他如是,應娘也如是。
他以手遮面,淚水從指縫洩出:“我好恨啊,好恨啊!她為什麼不等我?”
那家丁卻急急爬到樊忠面前,拉著他的衣袖泣不成聲:“等不了了!大人,夫人,夫人她是被活活燒死的!瓦剌大軍攻破居庸關,夫人孃家滿門戰死,夫人得知後欲親赴戰場。是老夫人將她鎖於房內命人日夜看守!那夜,奴才們聞聲趕去時,什麼都燒沒了!”
別說夫人,就是夫人貼身伺候的,也沒了。
“你下去吧。”樊忠轉身,痴痴呆呆毫無生氣。
家丁聽聞,慘然一笑一頭撞在旁邊柱子上,無聲去了。他生是夫人的家奴,死了也是要下去伺候夫人的。至於樊忠,夫人死了,他怎能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