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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森羅萬相 第四節 此心不屈君莫問

眾太虛弟子雖是同門,但大多不屬同支,平日各自修行,彼此並不十分相熟。此次結伴尋寶,文峰禦敵之時皆是以青煞斧對敵,眾人只覺他斧法精妙、剛猛無匹,卻大多未見他使過拳法。此時見他將一套普普通通地“照虛神拳”使得河奔海聚,氣衝河漢,都看得魂為之銷,讚歎不已。林文雍、常文聖等人也會使這路拳法,私下裡都覺這拳法剛猛有餘,靈動不足,遠不及“大虛無掌”、“玄虛指”等太虛門第一流絕學的虛實變幻之妙,這時見這路拳法在文峰使來竟有如斯威力,一個個都看得心頭狂跳,掌心汗出,心中即覺讚歎,又感慚愧。

長孫文全與文峰一師所授,深知這位文師兄的能為。此時見他拳出如電,銳不可當,場面上似乎佔盡優勢,但那白衣公子在如山拳勁之中飄然進退,來去自如,身法步態不失瀟灑氣度,出劍亦是不疾不徐,輕描淡寫,大是行有餘力。

長孫文全越看越是心驚,卻瞧不出兩人強弱之勢,他知祝文長眼力見識高於自己遠甚,情急之下,顫聲問他道:“祝師兄,你看這人是什麼來路?”

祝文長略一沉吟,緩緩地道:“天下正邪諸派會使劍氣的多如牛毛,數不勝數,這人只使一路劍氣,我也看不出他是何門派,只可一猜。”

“這人招式正大,勁力雄渾,出手無一絲邪氣,顯非妖魔一流。正道之中,會使劍氣的大小門派雖多,但能將一路劍氣錘鍊到如此精妙,非歷代高手數十萬年精研之功不可。小門小派絕無此等上乘劍氣。”

“十二大派之中,都有其師傳劍氣,其中以神劍門的無影神劍,歸真劍派的歸真劍氣和明德書院的春秋劍氣最為有名,我派太虛散影劍比之這三大劍氣,只怕還要稍遜一籌。依我看,這人必屬這三派之一!”

神劍門、歸真劍派和明德書院的名頭,眾太虛弟子自是熟知。三派皆是正道大宗,又不似紫陽宮一般與太虛門有仇怨瓜葛,是以一眾太虛弟子行走江湖從未有人與這三派門人交手對敵,於這三派的功法套路自然並不熟知。一眾太虛弟子年紀皆輕,少歷江湖,皆以為太虛門貴為北疆第二大派,除了天外天,大有天下唯我派獨尊之感,平日裡彼此言談之間多不把其餘正邪諸大派放在眼裡。此時見這白衣公子劍法變幻無方,精妙絕倫,都大為驚歎,待聽得祝文長說這人所使劍氣還要強過太虛絕學,心頭即是氣餒,又是羞慚,都覺自己實是井底之蛙,本事不大,卻無端小覷英豪。

文峰初時打得興起,憑著一股蠻勁,強對強,硬碰硬,以拳力硬撼那白衣公子的劍氣。照虛拳法至大至剛,每一拳都極耗力氣,文峰真元渾厚,初時尚不覺如何,多戰片刻,便微有吃力之感。那白衣公子劍出如風,連綿不絕,且真元凝練,劍氣鋒芒所至,直是無堅不摧。文峰自來熊心豹膽,從不知畏懼為何物,越是戰局不利,他越是打得興發,此時見這公子隨意揮灑,只使一路劍氣便將自己壓在下風,不禁讚道:“好你個小白臉,真有兩下子!過癮,過癮!”

話音方落,凌空一縱,飛到那公子頭頂之上,頭下腳上,雙臂一錯,身隨臂轉,拳力旋轉而下。這一招叫做見風使舵,拳力飄忽如風,難以琢磨。那白衣公子瞧不出拳力來路,朝天直刺一劍,錯身相避。文峰拳力落空,擊在海面之上,拳勁有如龍捲,攪起一股水流,那水柱沖天而起,直達二十餘丈。

那白衣公子避開拳勁,一劍斜挑而上,文峰揮拳相迎,水柱回落,發出轟隆巨響。一頭鯨鯊恰巧遊過,受了驚嚇,騰身躍出海面,無巧不巧,恰恰落在文峰與那白衣公子之間。

文峰見那鯨鯊擋住拳力去路,不願傷它,急將手臂一偏,拳力擊在空處。那白衣公子劍氣卻已擊出,無法再行收回。劍氣入鯊,直如無物,自那鯨鯊尾部掠上,直達至唇,將它的身子從中剖為兩半,餘勢不衰,直刺文峰肩頭。

文峰舉拳相迎,卻已不及,勁力尚未發出,劍氣已擊在拳上。只聽嗤的一聲輕響,他袍袖裂開,自袖口直裂到肩膀,露出肌肉虯結的一條手臂。

轟然巨響聲中,那鯨鯊的兩片殘屍連同鮮血內臟掉入海中,將湛藍海水染成一片殷紅。

眾人見了這等異變,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數人忍不住“啊!”“哎喲”的叫出聲來。葉瀾也“啊呀”一聲,驚叫道:“文大哥,你沒事兒吧?”

他見那白衣公子劍氣如此霸道,文峰這一拳未將劍氣消解,劍氣入體,勢必受傷,關心之下,連忙大聲追問。

“葉兄弟不必擔心。” 長孫文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文師兄沒這麼容易就受傷的。”

那白衣公子見自己一劍收手不及,殃及無辜生靈,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輕嘆一口氣,抱拳說道:“承讓!我與兄臺並無仇怨,勝負即分,咱們就此收手如何?”

文峰一念之仁將拳勁錯開,未能及時抵禦劍氣。那劍氣侵體而入,銳不可當,他心中一驚,忙運起六合虛空道法,體內陰陽二氣此消彼長,緩緩轉動,有如一道磨盤將劍氣阻住,只轉得數下,便將劍氣化於無形。

提起拳來,見拳峰中劍處蒼白一點,雖未皮破流血,卻甚是疼痛,一股痠麻之意自拳鋒而起,直達手肘。他雖能將劍氣化解,卻已不能將真元運及周身,劍氣鋒芒所至,將他袍袖割了開來。他雖未受傷,卻已算是輸了一招。

文峰正打得興起,為一頭倒黴鯨鯊輸了一招,如何能服氣?他仰天打個哈哈,伸手一扯,將裂開的袖子撕下,隨手丟在海中,笑道:“老子衣服不結實,被你打裂了,可咱們比得是修為,又不是比誰家的裁縫高明,老子如何便輸了?勝負未分,再來打過!”說完,大手箕張,一掌擊了出去。

他知用照虛神拳終究奈何不得對方,棄拳用掌,使得正是太虛門的無上絕學——大虛無掌法。

那白衣公子見他忽地棄拳用掌,且這一掌來勢緩慢,力道遠不及剛才的拳勁凌厲霸道。他只道文峰已被自己劍氣所傷,力有不逮,無法再施展那等剛猛拳勁,正欲輕擊一劍將掌勢化解,忽覺來掌飄忽無定,涵蓋四方,實不知是擊向何處。他不敢怠慢,不再以劍氣抵禦,五指彈開,雙掌交錯相疊,手腕一翻,雙掌同時擊了開去,掌力瀰漫,連天蓋地,任文峰掌力從何從擊來,都能化解。

那白衣公子以為文峰已然受傷,不願趁人之危,這一掌力道並未運足,待得兩股掌力凌空相交,只覺文峰掌力與自己的掌力一觸,便如沸油煮雪,頃刻化為烏有,自己的掌力如離弦之箭,直擊入文峰右臂經脈。

那白衣公子這一驚非同小可,生怕自己這一掌之下文峰已受重創,情急之下,掌力急收,只盼不要震傷文峰氣海。只是掌力既已擊出,要全部收回勢所難能,只覺這一掌侵入對方經脈直如擊在了空處,心知不妙,欲再摧掌力卻已然不及,文峰的掌力已如狂濤怒潮一般猛擊而至。

那白衣公子抵敵不住,兩人本相距約有五丈,文峰得理不饒人,不絕摧動掌力,初時他掌力勢如破竹,直逼到那公子身前一丈遠近,文峰一鼓作氣,全力施為,掌力距那公子由一丈而七尺,由七尺而五尺,初時阻力並不甚強,越到後來,阻力越大,他掌力每逼進那公子一分,所遇阻力便增強數分,到得掌力逼到那公子身前三尺處,便再難寸進,只覺那公子的掌力有如一節梧桐木,雖被自己的掌力壓住,卻仍是傲然挺立,寧折不彎。正欲再摧加掌力,忽覺對方掌力一彈,反擊而回。

文峰知道對方這一下反擊必然非同小可,不可力敵,便運起六合虛空道法,以虛御實,意圖消解他的掌力。誰知那掌力來勢之猛,有如山河之崩,無可抵禦,又似一股不平之氣,經萬年積聚,憤而爆發,攜滔天怒火,前赴後繼,一往無前。文峰的陰陽二氣尚未發動,便被這股浩然正氣衝得七零八落,不成模樣。這掌力洶湧而前,所向無敵,瞬間擊到文峰身前兩尺處。似乎在這股正氣之前,任你機變百出,盡皆無用,任你持強逞惡,皆屬枉然。任世間無數威武壓迫,我自不屈不撓,仗義而前!

眾人見文峰本已壓制住對方掌力,都忍不住臉露微笑,笑容未收,忽見形勢直轉直下,文峰的掌力被對方倒逼而回,只能在那裡苦苦支撐。

長孫文全大急,身形微動,忽覺手臂一緊,已被祝文長拉住,只聽他朗聲道:“勝負已分,還請公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