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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天寧國師 第十二節 共睹

看臺上諸派弟子來此,多是為能親眼見識天外天功法的神妙,此時見場中青光開闔吞吐,縱橫來去,一柄劍舞得猶如天女散花一般,都是大為讚歎。眾人對天外天諸般絕技多是隻聞其名,未見其實,天外天最出名的神功,自是那天人同玄一氣,只是此功到底如何奧妙,眾人未曾親攖其鋒,自也無法體會這神功的威力,但嚴烈的劍法卻是人人看得清楚,看臺上諸派高手以嚴烈所使劍法與自身所習加以印證,都覺本派劍法與天外天相比,實是不值一提,便都更加專心地去瞧他劍路,生怕錯過了一招半式。

與嚴烈的神妙劍法相比,葉瀾的身法招式可說一無足取,只是輕飄飄地前趨後避,躲閃嚴烈有如驚濤駭浪般的劍招,躲避不及之時,便以烏木扇幻化出玄冰加以格擋,偶爾以扇子還擊幾招,也只是斜砸橫掃的普通招式,瞧來平平無奇。但說也奇怪,嚴烈以青玉劍之銳,與那看起來一碰即碎的烏木扇硬碰幾記之後,竟不敢再以劍與烏木扇硬拼,因此葉瀾進擊的招式雖然普通,卻總能迫得嚴烈躲閃避讓。

看臺上近萬修士倒有半數在各大賭坊中下了注,初時看兩人相鬥,各賭徒還記掛銀錢上的輸贏,不能專心觀鬥,待得兩人鬥到二百餘招,看臺上九成九的賭徒早已輸地片甲不剩,諸賭徒血本無歸,反倒放下了勝負之心,這才細細觀摩兩人的功法招式,體會其中的妙處。

眾人初時只全神觀看嚴烈運劍,對葉瀾平平無奇的扇法自是誰也不加留心,待得兩人鬥過百招,葉瀾仍然全無敗相,才有一些有識之士心中警醒:“這小子招式普通,卻能與國師對戰二百餘招而不敗,當真是了不起。國師的劍法雖妙,但太過繁複,我只瞧這片刻工夫,無論如何也無法領會到天外天劍法的精要,反倒是這年輕人招式大巧若拙,於平淡之中見神奇,不如仔細揣摩,或許更有收穫。”

葉瀾初次以玄冰離火扇法與人相鬥,初時出手尚顯生澀,但二百餘招一過,這扇法越使越是順手,嚴烈劍法雖強,但葉瀾以新學的扇法見招拆招,大是行有餘力。他平白惹下這場麻煩,雖恨嚴烈霸道無理,心中卻並無殺他之意,況且天外天雄霸北疆,葉瀾膽子雖然不小,卻也不敢真的當眾擊殺嚴烈,與天外天結下這等不解深仇,他事先問過葉香居三位大當家,是否進入生死鬥場,便必須分出生死,仇海正等人言道:“既然血字約戰,便是有不死不解的仇怨,是以過往身入生死鬥場之人從來沒有兩個都活著出來過。但依天寧古制,若勝者有意相饒,則戰敗之人便須奉勝者為主,終生不得再起二心。”葉瀾聽諸人如此說,入場前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我即不用殺了嚴烈,自也不會收他為奴,只須勝了他,再饒了他的性命,這場仇怨想來便能揭過了。”

他既這般想,出手便少了幾分殺氣,這玄冰離火扇法以元融境為基,冰火相融,冷熱隨心,暴烈處如熔岩噴湧,肅殺處如長夜悽風,赤玄在太古時獨來獨往,無親無友,性子乖戾,與人動手向來不留餘地,所創功法殺機自也極重,葉瀾存著不殺之心,這路玄冰離火扇法的威力便無法盡數發揮,是以他雖然不落下風,一時倒也不易取勝。

嚴烈只道三招兩式便能將葉瀾殺死,誰知與他激鬥兩百餘招,竟仍無法取勝。兩人動手之初,他自恃功力深厚,以青玉劍和烏木扇碰拼了幾記,本想以一舉震傷葉瀾,進而將其擊斃,沒想到青玉劍每次與烏木扇相碰,便有一股詭異真元逆行而上,這真元渾厚程度絲毫不弱於己倒還罷了,更難當的是,烏木扇上傳來的真元之中,時而滿含灼熱之力,時而又冰寒刺骨,有時又冷熱交替,順息數變。若不是嚴烈的天人同玄一氣已達極高境界,在葉瀾這詭異莫測的真元變幻之下,只怕早已被震得真元逆行,經絡碎裂。饒是如此,與烏木扇對拼幾記之後,也弄得他應付為難,狼狽不堪,遂不敢再以法寶硬撼,而改以上乘劍法禦敵,盼能在招式上勝過對方。可他連換了六路天外天精妙劍法,都被葉瀾以一柄烏木扇輕鬆化解,心中不禁又是驚怒又是駭然:“這小子莫不是有備而來,怎地對我天外天的諸般劍法如此熟悉?我一時輕敵,可別要著了他的道才好。”

他卻不知,葉瀾雖聽石敬大致說了一些天外天的功法,但石敬從未親自與天外天弟子交過手,於天外天諸般妙術所知亦不甚詳,連天外天的鎮派絕學天人同玄一氣功也只是知道個大概,至於天外天的諸般劍法,石敬更是隻聞其名,不知其實,自也無法細細說與葉瀾要他有所防備。

嚴烈所使的六路劍法,葉瀾其實一路也不識得,他既然不識,索性也不細看。玄冰離火扇法招式並不繁複,其旨乃是以元融篇為基,將真元渡入烏木扇,扇上的天蠶絲和扶桑木受真元催發,便可任意變幻。葉瀾心意所至,冰火二氣隨心而生,進而生萬千變化。嚴烈劍招雖快,卻也快不過葉瀾心頭閃念,是以始終耐何葉瀾不得。

其實葉瀾與嚴烈相鬥至此,那六十四式玄冰離火扇法他只挑了二十餘式以守禦見長的招式使用,餘下三十餘招進手招式,他卻一直留而不用。只因赤玄心狠手毒,出手不留一絲餘地,葉瀾雖想取勝,心中卻無殺機,生怕一旦使出那等猛惡攻招,嚴烈抵擋不住,進而一命嗚呼,那自己就闖下大禍了。

兩人又鬥一炷香工夫,嚴烈的劍法越使越快,青色劍光有如碧波流轉,越展越大,竟然不時撞在羅天大陣上,繼而被大陣反彈而回,發出轟轟聲響。反觀葉瀾,卻仍是不緊不慢的躲避劍光,偶爾揮舞幾下扇子,大有揮灑自如之態。此時莫說是看臺上近萬修士,便是葉香居上下數十名不會道法之人也看出場中兩人的強弱之勢。仇思雨驚喜之餘,見兩人已鬥了半個時辰,便扯著嗓子向場中大喊道:“少主!已然過了半個時辰啦!你不用再顧忌我輸錢了,哈哈,一賠三十六,老子這次大贏特贏,算是發了大財啦!少主,你莫再磨蹭,快些把對頭料理了,今晚我要把綵鳳樓整個兒包下來,咱們好好樂呵樂呵……”

仇海正聽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得意忘形,居然說出晚上逛窯子這等話來,只羞得老臉通紅,更何況皇帝陛下連同一眾嬪妃便坐在不遠處,這等胡話落在聖上耳中,若是惹得龍顏震怒,自己這小小葉香居如何擔待得起?當下揮起右掌,狠狠一掌拍在仇思雨臉上,大罵道:“讓你小子胡說八道!”

仇海正身有武功,這一掌又是含怒而發,打得著實不輕,還好仇思雨這兩年整日跟葉瀾廝混,雖未修成道法,武功卻是大有進境,隱隱然已在父親之上,中掌之時內力自然護身,這才沒有受傷。他捂著臉頰,這才想起自己身在禁宮,也害怕起來,抬頭向寧戰望去,只見皇帝也正轉頭朝這邊瞧來,目光中滿是笑意,嘴角也微微揚起,顯是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大為有趣,容色中竟隱含嘉許之意。

仇思雨見狀,便也放下心來,揉著臉小聲嘟囔道:“不就是逛窯子麼,孃親在這裡坐著,我又沒說拉著你去,打兒子出手這麼重幹什麼……”

葉瀾初次以玄冰離火扇法與人動手過招,穩佔上風之後,便頗有拿嚴烈試招之意。經一番激鬥,果然對這路扇法的細微曲折之處又有了不少領悟。他醉心道法,未覺時光之過,聽了仇思雨叫喊,才知竟然已與嚴烈鬥了半個時辰。他知一味守禦,終究不能取勝,可如此一直鬥將下去,卻也不是辦法,心中暗暗嘀咕道:“我若不出進手招式,無論如何不能取勝,但赤玄手段實在太辣,我修為不到,能發不能收,若是一招便取了他性命,那可就麻煩了!”他沉吟良久,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忽地輕哼一聲,自言自語道:“天外天雄踞北疆,本事當不止於此,應該不會一招也守不住,我這般想法,卻是將人家瞧得小了……”

嚴烈見他嘴唇微動,冰風呼嘯之中,只隱隱聽到幾聲“本事不止於此”“一招也守不住”,不由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葉瀾微微一笑,大聲道:“我說要你小心些,這一招仔細接住了!”說完雙腳一錯,足踏奇步,身子前傾,勢若離弦之箭,雙拳直直揮出,正砸在烏木扇上。

烏木扇被葉瀾兩拳砸中,扇身一震,化為一道流光,只飛了數丈便隱於無形。嚴烈見葉瀾這一招氣凝如山,不敢大意,忙將青玉劍召回手中,徑取守勢。他見烏木扇失了蹤跡,戒懼更增,將青玉劍舞成光團一般。忽見身前紅光暴漲,數百匹由火焰凝成的烈馬憑空生出,踏著如雷蹄聲,朝他疾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