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禹廷雙目噴火,牙齒哆嗦,衝著門外喊道:“反了反了!來人!快來人!……”
這時外面的門“吱呀”響了一下,叫了半天,終於有人來了。
只見一個黑衣武師慢慢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提著長劍,面目陰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戾肅殺之氣,正是侯爺府的武師阿三。
大約他天性就是如此,陰鷙涼薄,沉默寡言,整天總是擺著一張萬年冰山般的臉,就好像這裡每個人都欠他多少銀子似的,讓人看著心裡便不自在,總有一種“避而遠之”的感覺。
不過他卻出身武林世家,武藝高強,精明強幹,確是侯爺府看家護院的一把好手;最主要的,他心思敏捷,處事冷靜,善能體察主人心意,雖然性格不太討喜,卻也深得何禹廷等人的認可。
所以自從先前的武師應傳霖出了點意外、離開侯爺府後,府裡的武師便換成了他;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府院內外做著他的本職工作,按部就班,恪盡職守,雷打不動地到了現在。
言歸正傳。此時阿三聞訊趕來,面無表情地衝著何禹廷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還是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何禹廷都見怪不怪了。
“阿三,你來的正好。本宮命令你立即將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就地正法!”
阿三微微點了點頭,抬手拔劍。
只聽“錚“的一聲龍吟,凜冽的劍意從劍鞘之中洶湧而出,瞬時房中一道奪目的霹靂劃過,劍風蕩起,劍勢已排空而至。
接著便聽到有人慘呼一聲,血光一片。
於氏尖叫一聲,驚恐地捂住了雙眼。末了,當她乍著膽子慢慢地把手指一點點移開、看清楚了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時,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因為她看到阿三揚手出劍、當胸刺中的人不是何祿為,而是何禹廷!
此時不但於氏,就連何禹廷自己也不明白。
那劍刺中了他的心臟偏右一指,深及數寸,這還多虧他當時反應機敏,見情形不對奮力一側身子,否則長劍直透前心,當是立時斃命了。
饒是如此,何禹廷亦是傷得極重。
他骨節分明的手掌緊緊捂著胸口,迷離的血色如湍急的泉水般噴湧而出,沿著指縫汩汩滔滔滲透出來,綿綿不絕地淌落在地板上,暈開成河,轉眼便成了一大灘,猩紅猩紅的,直令人觸目驚心。
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像紙一樣慘白,渾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戰;最終他支撐不住自己簌簌發抖的身子,軟塌塌癱倒在了地上。
他微微翕動的嘴唇蒼白而無血,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暗啞的聲音,“為……什麼……”
阿三冷冷哼了一聲,仍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就好像眼前發生的事情與他一點關聯也沒有似的。
何祿為施施然走到阿三跟前,笑微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瞥了一眼地上的何禹廷,勾著唇角,笑如新月,“你說呢?”
這時何禹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原來這麼多年來,侯爺府的所有武師都是經過何祿為——他這位精明睿智的管家親自把關找來的,包括先前的應傳霖,還有眼前這位冷血無情的武師阿三!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明白自己又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太過信任與依賴身邊這些人了,而這些人其實早就狼狽為奸、早就與他貌合神離了。
說不出的悔恨之意浮現在他的臉上,可是這一切他知道得都太遲了。
他痛苦地蜷縮著身子,不甘心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斷斷續續道:“原來……原來你們早已沆瀣一氣,你們……這些……狗奴才,竟然弒主犯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不怕……”
何祿為漫不經心地撩了撩眼皮,嘴角勾過一抹譏嘲的笑意,得意洋洋道:“不,你說錯了!何禹廷,現在你已經不是我們的主人了,所以我們就算是殺了你,也算不得弒主犯上、大逆不道!”
“什麼?……”何禹廷似乎呆了一下,疲憊的臉上呈現出一股死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