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觀潮舟撞開屍鮫群,在無數屍鮫身上碾壓而過,殘肢斷臂紛落如雨,海面立刻血紅一片。
“酈大人,走!”
“好!”酈天書當即飛上觀潮舟,向蘇府飛馳而去。
“乾兒,還記得你母親嗎?”蘇遠山看著越來越近的觀潮樓巨船,忽然對蘇乾道。
蘇乾微微一怔,他想起了蘇遠山的那棟樓,那裡面有很多蘇毓心的生活痕跡,還有兩個人的畫像,他可以根據那裡推測出一些東西。
然而不等他說話,蘇貝貝忽然開口了,她聲音低沉,緩緩念道:“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蘇乾一怔,他聽說過這首詩,但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這時蘇遠山接道:“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盱矣。”
蘇乾想起了這首詩,默唸完了後面的兩段,忽然怔住了。這是古籍中的一首經典,寫的是妻子在採一種叫‘卷耳’的東西,但一邊採一邊丟,因為她的心思沒有在卷耳上,而是在思念遠在邊關的丈夫。
她的丈夫騎著馬,走在高高的山崗之上,睏倦又踉蹌,他疲憊不堪,喝著劣酒,強行讓自己精神一些。在妻子想他的時候,他也在想妻子。為了能回家再見到她,他必須忍住疲憊,繼續遠征,贏得戰爭的勝利。
震耳欲聾的破浪之聲傳來,龐大宏偉的觀潮舟越來越近,圍繞在大舟外圍的屍鮫向南山撲來,海浪愈發兇猛,高過南山,遮天蔽日。
“毓心,我走了。”蘇遠山轉頭看去,那裡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土丘,上面長著一根翠綠的竹子,沒有立碑。
蘇乾的身軀忽然一震,他早就聽說自己的母親葬在南山之上,但卻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剛才,他與蘇遠山、蘇貝貝在這座小土丘前聊天,也沒有想到它居然是一個墳冢。
這個世界的人對死亡看的是很淡的,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都很少去懼怕死亡。蘇忠很敬重他的父親,但蘇猛死後,他也僅是在其墓前狠狠磕了三個響頭,便收拾心情,又回到了蘇府。
凡人很崇拜修仙者,認為成為了修仙者便無所不能,卻不知道這個社會對於修仙者來說同樣殘酷。除去天災,在這滾滾的紅塵之中,每天都會有無數的修仙者死去。壽終正寢對任何層次的生靈來說,都只是一個奢望。
蘇遠山握住了長在蘇毓心墓上的那根竹子,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柔,沒有看向身後鋪天蓋地的屍鮫,輕輕道:“再和我並肩作戰一次吧。”
翠竹從根部折斷,變成了一根長約兩米的竹杖。
蘇乾忽然想起了那個傳說,蘇遠山帶著蘇貝貝從笠澤歸來,手持一根竹杖殺入公孫家,力斬三大長老,與公孫霸刀硬拼三招。
如今,蘇遠山已經是開脈境九重的強者。
“千丈東石橫空來”
此時,海潮已經蓋過了南山的山頂。觀潮舟在巨浪之上,距離眾人還有十丈。無數的屍鮫向南山撲來,好似從陰曹地府中鑽出的惡鬼。蘇遠山一杖點出,空氣似是在這一杖之下凝固,海水停滯在三人面前,堆積成一座巨大的水山,越來越高。
“萬水千山一杖開”
蘇遠山拎起蘇乾和蘇貝貝,邁步向前走去。他手中的竹杖好似變成了畫筆,將面前的海水勾勒描摹,化作萬水千山。怒潮在這一瞬分解,猶若一條階梯鋪展開來,蘇遠山腳踏萬水千山而上,迎向飛馳而來的觀潮舟。
觀潮舟的屏障是主樓防禦結構生成的,並不是選擇型通道,一旦有人從外界進入就需要將其暫時關閉。
“我自吟歌踏山海”
蘇遠山的脈氣沖天而起,如刀似劍,或劈或砍,或斬或抹。又像是飛針一般,穿插交錯,倏忽來去。漫天的屍鮫在轉瞬之間被切得粉碎,九道脈氣就像絞肉機,殘肢斷臂伴隨著血雨滂沱而下,奏響一曲死亡的讚歌。
蘇遠山拎著蘇乾和蘇貝貝,走入關掉屏障的觀潮舟。
蘇乾站在甲板之上,他抬頭看去,九條脈氣裹挾著無數的屍鮫騰空飛起,宛若九條旋轉的神龍,衝入雲霄。一道波形能量擴散而開,將周圍烏雲滌盪一空。此刻細雨初停,雲開霧散,陽光斜照,青天白日。
“九脈結秀慶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