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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節 雪地監斬

他說這話的意思,三千多人,噗噗砍頭,殺個沒邊,脫離戰場的貴族看完回家,那是要做噩夢的。

即便遊牧人好殺,但也斜信鬼魅,不是一點不受影響,所以,有時候,上面的人也是會盡量避開。

撒力罕已經在心裡準備了經文,默默唸叨:“此世你們心生邪惡,望被佛主和長生天收去,能夠重新做個善良的人。”

雪地上一片哀嚎,求饒,撲打,然後被兵卒紮在手腳上,血染了一片又一片紅。

這還不是讓他們死的時候,並不殺死,只加重慘叫。

不大工夫,狄阿鳥傳令下來,說:“時辰已到,可以了。”

撒力罕大步走上前去,讓士卒們牽走一批,大概三十人左右,在河灘上跪成一排,或說有的跪,有的癱著,也不是沒有人跪得筆直,高聲痛罵,身後的儈子手紛紛掄起鬼頭砍刀,頭上扎的紅巾和刀尾部的紅巾隨著身體的動作舞動,未殺就映入人眼中血光。“噗”,“噗”持續砍了下去,血撲得像一樹一樹的梅花瓣子。

殺了一排,便又補了一排,殺了一排,就又提溜來一排,好像殺不盡了一樣,儈子手漸漸吃力,沒人殺了三十來個,就殺不動了,要歇一歇……再殺下去,撒力罕都有點打顫,隨著一顆人頭落地,其中一名儈子手的刀噹啷一聲斷了。竟斷了。撒力罕飛快跑過去,發現板寸的鬼頭刀斷成兩截,其中一截在雪地上插著。

儈子手一邊喘氣,一邊帶著驚叫告訴他說:“將軍。這刀,用得好好的,無緣無故就斷了,你看,一斷兩截。”

撒力罕一揮手,大喊一聲,將行刑的儈子手叫停。

他遏制不住念頭了,叫停之後,掉頭就往狄阿鳥的方向跑去,他要跑過去,要去問問,為什麼當年那麼多人,很多人都是仇人,狄阿鳥都能赦免,這些人為什麼非要殺,而且殺了三千多,日後說不定還要殺,這些人不死,可都是壯勞力,開礦,墾荒,放馬,幹啥不行,為什麼一定要殺?

他一口氣跑上去。

狄阿鳥還想問為什麼停了,見他喘著氣跑上來,微笑道:“撒力罕,你也是個巴特爾。怎麼?手軟了?殺不下去了?”

撒力罕單膝跪倒在地,左手橫於胸前,大聲說:“我王陛下。為什麼堅持把他們殺光?這天降大雪,您是知道的呀。你是仁慈的呀。即便是觸怒您,我仍是要說,當年你回到東夏,草原上仇人遍地,你不都赦免了嗎?是的,當時的人多數是黨那人,可人都是人,難道還分黨那人和猛扎特嗎?大夏律不是這樣書寫的。”

狄阿鳥哂了一口氣。

撒力罕一下把自己戰袍扒開,露出自己帶著胸毛的胸膛喊道:“大王。我這條命就是您赦免的呀。您就不能……”他往回一指,嚎叫道:“把他們赦免了嗎?他們都是青壯年,都是我們東夏的血氣和筋骨呀。”

狄阿鳥搖了搖頭,竟然站起來,彎著腰向他走來攙扶。

撒力罕把頭別到一邊去,避免去看他,也好堅持自己的意見。

狄阿鳥就說:“當初赦免你們。那是為了天下的安定,與一些人,只是私仇和誤解,孤是有心胸的,尤其是對待像你這樣的巴特爾。現在你有仁心,不區分黨那人和猛扎特人,這都讓孤喜出望外,可你別忘了,那時沒有大夏律還裁定善惡,當時巴特爾們相爭,只是爭著做主人,和現在豈會相同?”

他見扶不起來撒力罕,就站在撒力罕的身側,將手背於身後,輕聲說:“現在國家安定十年了,大夏律深入人心,與當年相同嗎?一人有罪不赦,眾人有罪就能赦?除惡,難道不應該除乾淨嗎?這些人不是孤的敵人,這些人是東夏的敵人,是一切善良百姓的敵人,不殺絕,就有後患,就告訴後人,從眾而叛是可以被赦免的,不是死罪。他們是吃不飽穿不暖,被逼的嗎?沒一個。孤豈可開一先河?何況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為了所謂的政見,而是趁機起來殺人,劫掠,存在敵人打贏我們東夏的僥倖心理,純粹是心裡惡。你要是心軟,孤就換別人來殺。這些人有多少殺多少!”

撒力罕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大聲說:“可是殺了這麼多人,猛扎特人會更亂呀。”

狄阿鳥否定說:“不會。其實你們都是想當然了,孤在殺他們之前,前去了解過民意,猛扎特人也憎恨他們。他們叛亂時要殺人搶掠,是不作區分的,因為是在猛扎特人的聚居區,猛扎特人被他們殺死也不少。孤記得其中有幾個,把自己的妻子都殺了,殺妻以從的事兒都幹了,孤留著六親不認的他,馴養得回來嗎?別手軟,孤看到你的佛珠了,心裡不忍,多念兩遍佛經吧。”

撒力罕頓首應諾。

狄阿鳥又說:“把你的魔障去掉。孤也曾在佛經尋找道理,別的不知道多少,卻知道‘金剛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好好悟一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