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我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不大記事了。
睜開眼時,四周火紅一片,也不知是誰放的火,真是擾人清夢。
我稍稍撐著坐起身來,攏緊了披在身上的毯子,隨後赤足走了出去。還沒走到院門口,便聽見了院外傳來的聒噪聲。
“天界都在猜測我們這位帝神到底是男是女,之前他為火球時雌雄難辨,如今怕是已經修成仙身了。”
“若是男帝神,許會念我們守了羲和宮數萬年的好,將我們收入宮中,我們也不必再回老君的爐子裡了。”
沒錯,我就是她們口中那個雌雄難辨的火球,自此也還是分不清我到底是男是女。
“怎麼寮乘帝神還沒來?羲和宮越來越熱了,到時候我們真的攔不住了。”
“復奚帝神來了,快去迎他!”
隨後院外又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她們要攔什麼?攔我嗎?
我推開院門,張了張嘴,結果看到的是一眾紅色衣服的神仙,正面露驚恐神色地看著我,擋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個長相清秀的神仙。
他倒是不驚恐,而是面露笑意地看著我,隨後拂了拂衣袖上的落灰,朝我信步走了來。
“看來祖神專門為你做的這張毯子不錯,不至於讓你裸露著身子。”
我低頭看了眼披在身上的毯子,隨後將毯子攏得更緊了一些。
“復奚帝神,快讓小帝神進去,羲和宮的大門不能開著,再繼續這樣熱下去,下界要生靈塗炭了。”那一群紅衣神仙面色更為驚恐了。
被稱為復奚的神仙點了點頭,抬起手想要將我帶進去,結果手指剛觸到我手臂,便皺著眉收了回去。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我自己進去。”
沒想到我進了院中,他竟也跟了來,就坐在我不遠處的石凳子上。
瞧著他此時已是滿頭大汗,我清了清嗓子,說道:“要不然你還是出去吧,我會待在這裡面的。”
他搖了搖頭:“無妨,你一個人在這裡也無趣,我陪陪你。”
自數萬年前我從祖神額間落地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其他神仙,是以突然有個人坐在我面前,我還真是不太適應。但是奈何孤獨太久,我也不知該和他寒暄些什麼。於是,我二人就這般,一個坐在門檻上,一個坐在石凳子上,就這樣乾乾瞪著眼。
終於,復奚乾咳了兩聲,打破了尷尬:“我們皆是跟隨著祖神的,也算是這天界獨一份的親,待你出了羲和宮,我帶你出去將這天界都遊一遍,還……還比較有趣。”
我回了他兩聲乾笑,這下腦子清醒了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滿天火紅皆是因為我,我如今剛修成仙身,怕是出不了羲和宮,不過也是難得他好意,不知他是客套還是真心,總的來說,我還是得謝他一謝:“如今我出了羲和宮,怕是得人人喊打了,若日後有緣分,我定同你將天界遊一遊。”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也不知又是誰來了。
腳步聲走近,隨後院門突然被開啟,一個身著品月素袍的神仙走了進來,抬頭一見我,先是皺了皺眉,隨後一雙濃黑的眉緩了下來。他衝我走來,隨後伸出了骨節分明,秀氣好看的右手,點了下我的眉心。我愣愣地看著他的指尖,一時難免怔神。
我躺在羲和宮的這數萬年來,皆是在自焚,能修成這仙身實屬偶然,更是從未體驗過冰涼之感,如今我夢寐以求的感覺,全繫於他指尖。
“今日是一月的第一天,你便叫初歲吧,往後你可出了這羲和宮,隨我到外面看看。”他信手給我變了一身衣衫,隨後將披在我身上的毯子收了起來,最後又攤開了右手,將手伸向了我,“我叫寮乘。”
也不知為何,我這一團火球竟這般貪涼,見他潤白的手攤在我面前,手間透著沁人心脾的涼氣,便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這隻手。
舒適,真是數萬年來從未有過的舒適。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他也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斷地給我輸送著柔潤的涼氣。這涼氣很是熟悉,我總覺得我與他彷彿已經認識數萬年了般,遂鬼使神差地喊了聲“兄長”。
他怔了怔,隨後便見覆奚走了過來,衝我笑道:“你叫他兄長便罷,我可不是你的兄長,你叫我復奚便可。”
寮乘沒有同意我叫他兄長,也沒有不同意,只是拉著我出了羲和宮,對著跪了一地的紅衣神仙說道:“你們既為太上老君用三味真火做出來的仙婢,便還是守著羲和宮,也不用再回那爐子裡去了。如今帝神出宮一事,你們不必往外說,隨其他神仙猜測便可。”
紅衣仙子們聽了寮乘這話,皆高興得像要哭了一般,伏地不起,齊聲道:“我等定看好羲和宮,不會將小帝神行蹤說出去,等小帝神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