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過來的時候,蕭華雍燙手一般將書卷扔掉,看著掉落在地上的書卷,他愣愣出神,片刻之後,才俯身將之拾起來。
啞然失笑之後,將之放回原處。
隔日蕭華雍再去尋沈羲和之時,面色如常,沈羲和與他閒聊,都看了他幾眼,反而讓他覺著有些沈羲和有話要對自己說:“呦呦有話,但說無妨。我雖貌比潘安,雅人深致,卻受不得呦呦如此偷看。”
這就是群臣眼中禮賢下士,內斂溫潤,謙謙君子般的皇太子,他在自己的面前,從不知收斂與謙遜為何物,沈羲和都無奈地輕嘆著搖了搖頭,卻不知她的模樣有多縱容。
“殿下忘了,我嗅覺敏銳,昨日我與信王殿下談話之時,殿下就在不遠處。”他來得早,蕭長卿的話,她篤定他都聽了去,但他卻絲毫反應也無。
這半年相處下來,蕭華雍在她面前何止不知謙遜有禮為何物,更是些許小事都能鬧上幾分情緒,若他聽了蕭長卿這番話,絕不可能毫無波瀾,更不可能心有起伏卻隱瞞。
“是有些被驚到。”蕭華雍如實回答,“還胡思亂想去看了些志怪異談。”
沈羲和揚眉看著他,靜待下文。
“又想到老五瘋了,我難不成要隨著他瘋?”蕭華雍失笑,“我若就因他一些無稽之談,便質疑你,日後你我之間,何談長遠?”
日後會有更多人挑撥他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沈羲和聽了沉默片刻後噙著一絲淺笑:“殿下,若信王殿下所言為真呢?”
如淵似海的眼瞳,泛著星辰之輝,深深凝視著她:“我遊歷大江南北,見過奇聞怪事不知凡幾,這世間有些事確然無法用常理說清。可我鍾情於你,欲結髮相守的也是你,只要是你,旁的都可以。”
也就是那一瞬間,蕭華雍想明白,他愛重的是沈羲和這個人,由內到外,都吸引著他,而不是昭寧郡主,不是西北王愛女,身份、地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沈羲和啞然一笑,黑曜石般幽亮的眼瞳澄明無雜:“殿下,我永遠只是我。”
這是委婉的解釋與安撫,蕭華雍眉開眼笑,其實從她主動提及這件事情,就夠讓他開心滿足:“今兒日頭不毒,我帶你去採蕈?”
六月已經開始有蕈,沈羲和喜歡吃這些鮮美之物,可她從未自己去採過,很是新奇的她欣然應允,換了身單薄的男裝,還帶上了弓箭,蕭華雍教她射箭,她從未懈怠過,雖然現在依然臂力不夠,準頭不行,但不妨礙她喜歡。
蕭華雍認識很多蕈的種類,許多沈羲和都未曾見過。
“我去過南詔國,哪裡蕈類更多,也有諸多做法,晚些時候讓九章做與你嚐嚐。”蕭華雍曾經也很想自己學做吃食,但最後他選擇了放棄,只得承認人無完人。
“南詔國是怎樣的風土人情……”沈羲和帶著驅趕蛇蟲的香囊跟在蕭華雍的身後。
自從虎襲之事後,他們倆便是單獨出行,天圓等人也會不遠不近跟著,不過一些陡峭之地,蕭華雍會先上去,轉過身將手伸向沈羲和,沈羲和已經極其自然搭上去。
兩人穿著都極其樸素,綠茵草地上,談論著遠方,歡聲笑語中給盛夏增添了幾分詩意。
誰能想到提著竹籃,行走於樹林間,從容淡然的兩個人是這世間頂頂尊貴的人?
天圓和珍珠看著他們,總覺著這二人有一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鮮活,他們可以高不可攀,殺伐果決,也可以寧靜致遠,平易近人。
不知不覺,他們走遠了,兩人坐在乾淨的石頭上吹風喝著水囊內的水,忽而海東青的聲音清脆傳來,它盤旋於高空,沈羲和抬眼看了看:“它總跟著你,陛下只怕會有所懷疑。”
去年秋獮之時,祐寧帝還想擒獲這隻海東青,只是後來被巨蛇給奪走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