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滿院,風拂竹響。
振翅的蜻蜓輕點荷塘,蕩起圈圈漣漪,溼漉漉地落在含苞待放的粉荷之上,不諳世事地閃動著雙翼。
如此美景落在朝著沈羲和望過來的蕭華雍眼裡,都變得模糊,他的眼瞳唯有她的身影清晰可見,她的話令他情不自禁伸出雙手,緩慢而又清脆地擊掌:“這一招釜底抽薪,用法甚妙。”
蕭華雍自然知曉,要掃平後宮,迅速培養自己的實力和眼線,最一勞永逸的法子莫過於大清洗,再沒有任何大清洗是比遣散現有的宮女最為合適。
然則要遣散宮女,且數額龐大,必然是繞不開陛下,陛下如何會輕易同意?
哪怕是榮昭儀在掌權之時,陛下也不會同意,宮中無緣無故大裁剪,只會引得人心惶惶,一些心思浮動之人胡思亂想,這是擾亂朝綱之舉。
碰上了天災那便另當別論,裁剪宮女可以顯現出帝王與百姓同甘共苦,消減宮中開支,若是再製造一個消減宮女能夠化解天災的流言,哪怕祐寧帝再不願,也無法阻撓,只不過這中間得慎重運作,將利益最大化。
最好是及早知曉哪些人與他們立場相悖,寧殺錯勿放過,哪怕不確定的也借這次裁剪出去。
“後宮一時撤掉如此之多的人,呦呦能應付得過來麼?”蕭華雍還是有些許擔憂。
不是不信任沈羲和,旁的蕭華雍倒也能夠相助一把,可填補宮人的空缺,即便是他也無法,宮女都必須經過嚴格的篩選和教養,教養規矩合格才能被派遣到各宮上任。
“裁剪雖是我提議,卻得陛下首肯,新換上來的宮女,若有生疏怠慢之處,各宮也應當體諒陛下為民造福的一番良苦用心,多包容海涵才是。”沈羲和壓根不在意換些生手,被各宮挑剔毛病。
蕭華雍忽而想到一事,含笑的雙眸上下打量沈羲和一番:“我依稀記著去年顧司衣偶然救了蘭尚儀。”
沈羲和笑而不語。
民間採納良家女入宮為婢,留下的都會送到尚儀局學禮儀,顧則香是尚服局的司衣,偶然救下了尚儀局的掌舵人蘭尚儀,的確不是偶然,而是沈羲和讓她去施恩。
當時沒有人會去關注一個六品司衣救了一個五品尚儀,頂多是六局二十四司看在眼裡,只是後來顧則香彷彿忘了這件事情,沒有從尚服局跳到尚儀局,久而久之,眾人也就將此淡忘。
自然便沒有人知曉,從那時候起,沈羲和已經在對掌控後宮佈局,要知曉那時候沈羲和可還沒有和蕭華雍訂下婚約呢。
“北辰你定然不知,蘭尚儀幼時家貧,自願入宮,入宮之前便已經有心儀之人,留下斷情之言,原以為情郎就此死心琵琶別抱,可前不久才知,她爹孃癱倒,一直是他至今未娶的情郎在侍孝榻前,蘭尚儀很想出宮呢。”
最後一句話,沈羲和微微上揚了語調,頗有些俏皮與意味深長。
現在宮權掌握在沈羲和的手上,能夠讓尚儀局這位蘭尚儀順利出宮的只有自己,蘭尚儀入宮二十載,當了八年尚儀,多少宮女是她親自調教出來?哪些人可疑,哪些人清白,哪些人聰明,哪些人可用,她能夠穩坐尚儀這麼多年,定然有一雙利眼。
互惠互助,只要尚儀局掌握在了她的手裡,再借助蘭尚儀之手把可疑之人全部拔出,如此一來,她可以在不出半年之內穩住後宮,不出一年之內掌控後宮,不出兩年之內令後宮固若金湯!
“呦呦又騙了我。”蕭華雍忽而悶聲道。
他的怏怏不樂來得莫名其妙,沈羲和狐疑地看著他。
“呦呦可是說過不喜布長遠之局,這難道不是長遠之局麼?”蕭華雍眸中掩飾不住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