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自不知蕭華雍想得有多遠,她捏著杯子放也不是用也不是,不自在極了。
早已發現與蕭華雍日益相處後,她越來越不拘束,也越來越隨性。原以為成婚,身側時時刻刻多了個人會令她多有不習慣,卻恰恰相反,她真是與他越來越融入,甚至在他身側,一點點展露自己的本性,自在到隨時卸下防備之心。
蕭華雍饒有興趣地看著沈羲和,她微微轉動的眼眸,將她心中的掙扎顯露無遺。
屋內靜寂一片,往日在東宮隨時能夠打岔的百歲與短命都不在,自進屋就好似被她遺忘的雨聲噼裡啪啦砸在地板上,急且亂,一如她此刻的心。
勉強定了定神,沈羲和好似沒有聽到蕭華雍那句話,神色自以為自然地放下杯子:“景王殿下城府不淺,前頭是因著身系賑災之事,沒有空閒多想,為了讓計劃順利,只得讓景王殿下忙起來,你可有建議?”
你可有建議?
聽著這乾巴巴的問話,蕭華雍都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他也是此時才發現,他利齒能牙的妻子轉移話題竟然如此生硬。
明明她心中早做好了打算,卻非得來問他一句,好岔過方才之事。
“糧食布匹藥材等物運至,大雨亦是阻撓,需得有人時刻盯著,呦呦不若將此事交給他,他自然無暇他顧。”忍著笑,蕭華雍一本正經回道。
沈羲和頷首,這與她不謀而合,按照蕭華雍的計劃,這些東西運送到縣內不是最難,最難的是如何在大雨之中,不受潮的情況下運道城內。
這是一個精細的活兒,要在大雨之中時刻盯著,保管蕭長彥沒有功夫想旁的事兒。
全城百姓吃了兩日半飽不飽的糧食,許多人都開始乏力,靠著矇頭大睡來捱過飢餓,因著大雨之故,導致水也異常渾濁,他們能夠食用得也有限,故而連個水飽都混不上。
就在絕望之際,官府終於通知糧食到了,帶領著先前選出來的勞壯力,一路奔到了城外差一點都離開縣內的山崖,這裡早就站得筆直的兵衛守著。
一個個深入地下不知多深,在大雨不斷沖刷下,本就鬆軟的地面牢牢紮根的木樁,跟著來的蕭長彥與蕭長卿看了眸光都微微閃爍,心中好奇這些木樁是如何扎牢。
順著木樁是一條條微微晃動的鐵索,鐵索能夠搭起來,說明與對岸相連,厚厚的霧氣遮擋,看不到盡頭,下方是奔湧的河流,咆哮得聲音像困住的怒龍,令人都不敢靠近邊緣。
“糧食呢?糧食在何處?”
“我們去何處搬運糧食?”
“會不會是騙我們,這水流如此急,把我們推下去指不定翻不起一個水花……”
百姓們惶恐不安,忍不住小聲嘀咕,這些聲音都被大雨和河流聲遮蓋,但是他們的躁動還是清晰映入沈羲和等人眼裡。
沈羲和是坐著馬車,隨著押運糧食的板車一道而來,浩浩蕩蕩,蜿蜒成長龍。
“太子妃。”蕭長卿與蕭長彥同時見禮。
沈羲和回了一個禮,大步走到木樁的邊緣,給緊跟著她的莫遠使了個眼色,莫遠上前,伸出遒勁有力的胳膊,挽住最邊上的鐵索,用力一陣晃動,巨大的波動傳到了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