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彥再多的不滿,也不敢違抗皇命,更不能在這個關頭把自己弄傷弄殘躲開。
這樣一來的確躲開了這一場凶多吉少的無妄之災,但陛下又不是好糊弄之人,無論他做得多麼乾淨不留把柄,陛下也明白這是他刻意為之,會惹惱陛下。
他不是蕭華雍,註定和陛下是敵對立場,無需在意陛下如何看待他。此時惹惱了陛下,就是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敵。
他也不是蕭長卿,對帝王之位沒了野心,也就不在乎陛下如何看待。
蕭長彥做足了準備,浩浩蕩蕩離京,沈羲和所思所慮卻是另一件事。
“屠村之事,是否當真?”
蕭華雍在伏案批閱陛下分給他的一部分奏疏,沈羲和難得閒著抱著短命在一旁坐了許久,冷不防還是開口問。
握筆的手指頓了頓,蕭華雍不答反問:“呦呦覺著呢?”
陛下御極二十餘年,本朝出現了中興,不說夜不閉戶,也能說得上一句四海昇平。盜匪不是沒有,而是極難有成氣候的,屠村這樣兇殘的窮兇極惡之徒實在是尋不到。
哪怕真有這樣的人,也不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除非這個村子裡有什麼了不得的財富,令他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故而,沈羲和不信是真的水匪。但若不是這樣驚天動地的事兒,陛下也不能大張旗鼓,調足了兵馬,有個大將軍還不夠,還要派個親王去鎮場。
因此,屠村絕不是空穴來風。
一念至此,沈羲和卻沒有給陛下扣上罪名:“陛下不是如此不堪之人。”
陛下重權麼?
自然是重的,否則也就不會有謙王的枉死,也就坐不上皇位。
陛下薄倖麼?
關於這一點,沈羲和其實不好判斷,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非黑即白。顧家的滅亡,是政治角逐的必然性,哪怕沒有現在的顧家,撐過這一場,這樣的事情仍舊會發生。
這和帝王的私心與否無關,對於沈家,沈羲和身為沈氏女,心自然是偏著沈家,同時也是維護沈家,但真要站在沈氏女的立場上指摘陛下不對,也委實有點過。
陛下的忌憚是沒有錯,沈羲和只敢保證她父兄沒有謀逆之心,可任由沈氏這樣做大下去,後人會如何想,沈羲和不能擔保,從這一點出發,陛下是沒有過錯可言。
只是陛下終究是不願意退一步,亦不願信任她父兄,若是陛下心胸能夠寬容一些,允許父兄從此遠走,逍遙自在,做個富家翁,就能夠雙贏。
但他們都明白,這權利不能放,一旦放了,等待他們的就是帝王的屠刀,只有人死了,陛下才能真正的安心。
這也是最快掌控西北的方法,西北沈氏根深蒂固,哪怕帝王真能一時心寬,放走了沈嶽山一家,同時善待西北跟隨沈氏一族的大族,只要沈嶽山活著一日,餘威猶在。
這些人不會信沈嶽山是心甘情願退讓,無論沈嶽山如何解釋都無用。他們看到的都只有飛鳥盡,良弓藏的悲哀。
他們更信服沈嶽山,會自發抵抗陛下派來整頓西北接掌西北的人,會使西北陷入新的亂局,這一點陛下和沈嶽山都心知肚明,故而誰也不可能退讓。
這是一個死局,是無法指責誰對誰錯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