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放出行宮密道的訊息,引北辰上鉤,使得汝陽長公主三人,滲入北辰的勢力。”沈羲和說著也目露敬意,太后的心思的確了得,仗著蕭華雍對她的信任與親近,敢走這樣的險棋,甚至這一步險棋還成功了。
“如此想來,卞大家對我下毒,並非梁昭儀指使,而是太后。”
太后沒有否認。
“因為玉小蝶這位昔日的康王羅側妃。”沈羲和什麼都想明白了,“旁人不知胭脂案的名單,我與北辰都見過,太后顯然也有一份名冊,我放走了玉小蝶,太后便知康王的下場,是我一手佈局。
太后已經探不到北辰的底,就更不願北辰再娶我這樣一個手腕不輸兒郎的女子。我身後還有西北大軍,我若產下嫡長孫,有北辰籌謀,有我佈局,有西北後盾,將會是太后最大的阻礙。”
太后:“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北辰體內的毒,亦是你所下。”沈羲和波瀾不興的眼眸抑制著濤浪,“在陛下宮裡中毒,人人都以為是北辰替陛下擋了一劫,其實不是,太后的目的由來就是北辰。”
“你為何如此作想?”太后略有些興味。
沈羲和看著安然躺在榻上,面色已經灰白的祐寧帝:“在我明白陛下的為人之後,我便知曉太后必須如此。”
“陛下的為人?”太后更有興趣。
“陛下,的確不如謙王殿下重情義,卻絕不是個薄倖之人。”沈羲和其實想了很多,祐寧帝是真的從未猜疑過蕭華雍,哪怕幾個皇子的事情一件一件發生。
哪怕那年行宮試探,蕭華雍牽扯出蕭覺嵩之後,陛下就真的再無猜疑麼?
其實是有的,只是蕭華雍是謙王唯一的骨血,陛下有時也需要麻痺自己,裝聾作啞,只要給他一個看似能夠說得過去的緣由,他就寧可這樣自欺欺人下去。
否則他必須直面蕭華雍知曉身世,必須親手殺了蕭華雍,他大哥唯一的骨血。
“北辰曾與我說過,在他幼時,陛下待他的確親於諸位殿下,或許在他知曉身世之後,他將一切都看做是捧殺,早早與太后離了皇宮,未曾仔細去辨別陛下是否真心……”
任誰還在幼年時就知道整日喚作父親的人才是殺父仇人,都難以做到冷靜理智,都會將這個仇人的一舉一動惡意揣測,這是人之常情。
“陛下一定曾經真心想要培養北辰,甚至屬意將帝位傳於他,以彌補陛下心中對兄長的愧疚。太后見此,便知長此以往,你將再無可能謀算帝位。
只有北辰在陛下的宮裡中了毒,太后才能順理成章,將當年的往事講與北辰聽,激起他心中的仇恨。這毒會折損北辰的壽命,便能打消陛下傳位之心,諸子奪嫡的局面才能出現。
待他們互相殘殺,凋零殆盡,就是太后坐收漁利之時。
女帝六十七高壽登基,太后又如何等不得呢?”
“哈哈哈哈哈……”太后終於拉下了清心寡慾的面容,蒼老的笑聲仍舊中氣十足,這年齡保養極好的她,看起來並不比祐寧帝年長多少,“七郎都不曾疑心過我,呦呦不愧是七郎也為之心動之人。”
“太后當真以為,北辰不曾懷疑過你?”沈羲和冷然反問。
“是麼?他何時猜疑過我?”太后似乎很自信。
沈羲和沒有立時回答她,而是道:“蕭聞溪是太后之人,太后定然以為她在蜀南王府,已經掌控一切,可我早已經疑心太后,太后以為蕭聞溪當真能穩住蜀南麼?”
“還有吐蕃。”太后瞥了眼淑妃。
“吐蕃起亂,蜀南王府派兵,蕭聞溪與吐蕃王子裡應外合。”沈羲和輕輕揚眉。
“你怎知是吐蕃王子!”淑妃一驚。
為何不是吐蕃王!
“我說過,我已疑心你們,又豈會坐等你們成事?”沈羲和眉目平淡,“蕭聞溪還對我的人施展了美人計,沈二十七是我一手提拔,我敢讓他推骨成為蜀南王,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后有動攝魂之術的人,可惜景王蕭長彥便是折在過於信任奇術之上。”
太后與淑妃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沈羲和推開了窗戶,宮內火把攢動,夜空之中偶爾能夠見到飛馳的箭矢,刀劍相鳴的聲音若隱若現,勤政殿外仍舊算是清靜,只是宮人身影少見,倒是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