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動聲色地與那人走到渡口的角落處,左右無人,然而他卻還是繼續往裡面走。
我停下了腳步,左右一看。卻見遠處有一個老婦人下意識地扭過頭去,不敢與我對視。
原來我還遭受到專人盯防的待遇啊?
我有些啼笑皆非,轉過一塊亂石區,那人方才回過頭來,滿臉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剛才……”
他剛想解釋,我攔住了他,微笑著說道:“無妨,沒想到你的觀察力還挺強的。”
這賊眉鼠眼的男人嘿然笑了,說道:“小的王賊頭,吃得就是踩點溜號的飯,招子自然要比尋常人亮一些。長話不多說。黃劍君派小的過來,就是通知您一聲,那姓落的變態,最近的確有在浙東露過面,有船家說他到了舟山,後來就不知去向了。”
他說罷,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來,遞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過來,他繼續說道:“落千塵這傢伙雖說醫術高超,但是為人變態下流,江湖上很多同道都是不恥他的,所以人很小心謹慎。這是他的近照,給您參考。”
我舉起照片來看,上面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梳著大背頭。滿臉含笑。溫文爾雅,像個大學教授。
從外貌上來看,還真的瞧不出太多的猥瑣和變態來。
我將照片收好,伸手與他相握,感謝道:“辛苦了!”
那王賊頭滿臉榮幸地討好道:“客氣了,能為黃劍君和陳道長您們這樣頂牛的人物辦事兒,我骨頭都輕了三兩。回頭這事兒,我可以吹一輩子呢……”
他倒是個妙人,話兒帶到,立刻就與我告辭:“陳道長,你身邊的點子扎手,我先走了。回頭見。”
這話兒說完,他身子一縮,將衣服翻了過來,卻是換了一個模樣,與我擦肩而過。
江湖之大,奇人異士多也,此人看著頗有一些鼓上蚤時遷的風範,雖然出身旁門左道。卻也比那正人君子給我的感覺要好上不少。
我沒有回身,而是朝著前面繼續行走,繞了好幾塊礁岩,藏了起來。
等了五分鐘,先前盯著我的那老婦人從我身下掠過,見失去了監視物件,不由得四處張望,而就在這時,後腦突然生出一顆石子,砸得生疼,下意識地朝著來處望去,卻見自己的監視物件,正優哉遊哉地看著自己。
不理會那老婦人臉上的驚恐,我躍到了她的跟前,平靜地說道:“勞駕回去告訴你們家齋主,若還是這般的待客之道,就不要怪我手段無情。”
那老婦人也不敢辯駁,誠惶誠恐地低頭離去。
說句實話,我倒是不介意牽制起那慈航別院的力量,但是派人過來監視我,要麼就派個讓我察覺不到的頂尖高手,要麼就派一個生澀可人的曼妙小尼姑,這也算是尊重人。
弄這麼一個容嬤嬤般模樣的老婦人過來,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人離開之後,我找了塊石頭歇著,躺在地上,盯著頭上的太陽,眯著眼睛瞧這張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中年男人,眼睛眯著,平靜而自信,然而我這種大半輩子都在跟罪犯打交道的人,卻很自然地從他的眼神裡,瞧見許多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瘋狂,以及漠視生命。
有一些人,他並沒有把自己當做是人,就會漠視生命,做出那些讓尋常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來。
他們覺得自己是神,但是在我們的眼中,不過是神經病而已。
這落千塵自以為有著舟山坐地虎慈航別院的庇護,就可以為非作歹,肆無忌憚地殺人,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什麼。
仇不過夜,我怎麼可能會給那一幫子尼姑什麼面子,還要等到無遮大會結束?
無稽之談!
不過,此時此刻,無遮大會召開在即,慈航別院戒備嚴密,而又在不知道對方那洞天福地入口的情況下,硬闖顯然並不是一件明智的選擇。
我既然已經亮出了牌子,不如就待在這兒,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其他的事情,則交由張勵耘、布魚和小白狐兒等人來做。
過了這麼多,他們也應該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了。
我留這裡,擺出氣勢洶洶的架勢,是要給予對方壓力,倘若落千塵真在這兒,他要麼就一直藏著,要麼就趕緊溜掉。
他若是敢逃走,我就有手段將他給截住,為李何欣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