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吧……
怎麼形容呢,就是荒涼,是真的荒涼。最近的鎮子直線距離一百四十公里,買個菜需要頭一天靠老鄭騎著摩托車去鎮子上,第二天下午才能回來。
哦,對了,老鄭就是保安那個老頭。他原本是附近一個種蘑菇的菇農,後來因為年紀大了,也就懶得幹了,剛好學校籌建的時候說要找一個門衛,於是他就來了,這已經一個多月了,谷濤是他見的第一個人。
不過老鄭深山種香菇多年,無兒無女的他早就習慣了孤獨,所以倒也耐得住寂寞,只是守著這偌大的校園,晚上的時候有點滲人,好在這裡通電了,也有訊號,可以在屋裡看看電視摳摳腳,一夜也就過去了。
現在谷濤來了,他倒是多了一個人可以聊天,雖然習慣孤獨,但多一個人說說話,到底也不是一件壞事。
谷濤在這住不習慣,所以每天晚上下班之後都會開車回薇薇那帶孩子,但帶了幾天之後,發現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蒂法姐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而谷濤也就有一天沒一天的住在這個地方了。
在這麼,倒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野趣十足啊。在學校的後山上有一個野池塘,裡面有魚,林子裡有兔子、樹上有鳥、洞裡有蛇,老鄭又是個經驗豐富的山裡人,這幾天谷濤吃野味可算吃了個過癮,甚至偶爾還能喝到老鄭自己釀的穀子酒楊梅酒,日子倒也過得去。
被流放在這個地方啊……這算是被流放了吧?谷濤釣魚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說好的學校,可是這跟守墓有什麼區別嘛。
“小谷?小谷!”
老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斷了谷濤的唉聲嘆氣,他應了一聲:“老鄭,這呢。”
很快,就看老鄭手裡提著兩條小孩胳膊粗的蛇和用一塑膠壺的白酒走了過來:“咱爺倆,烤了。”
谷濤累灶,點火。老鄭剝蛇皮、取蛇膽,不一會兒兩條蛇就被架在了燒紅的木炭上被烤出了滋滋的聲響,老鄭也開啟了一個塑膠兜子拿出花生米和一把蠶豆,跟谷濤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了酒。
“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方?”
“犯了錯誤唄。”谷濤嘆了口氣:“男人嘛,有錯要承認,捱打要站穩。而且這也不錯嘛。”
“是啊,每個月還有工資發。”老鄭喜滋滋的喝了一口酒:“明天,明天我去掏個蜂窩,弄點蜂蛹來泡酒,好東西。”
“好說!”谷濤揉了一把花生米到嘴裡,含糊不清道:“再油炸一點。”
“會吃!”
一老一小商業互吹著過了一天,在黃昏來臨時,老鄭正在用山裡採來的蘑菇熬湯,谷濤百無聊賴的坐在搖椅上看著天邊的夕陽,大黃狗趴在他身邊吐著舌頭,鳥兒此時開始歸巢。
聞著濃郁的飯香,谷濤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身邊放著一瓶小酒,沒事拿起來抿一口,好不逍遙。
“過兩天把老婆孩子接過來。”谷濤深吸一口氣對不遠處露天做飯的老鄭說:“這日子,美。”
“行啊,不就是多幾雙筷子嘛。”老鄭也笑眯眯的說:“老頭子就喜歡熱鬧。”
“你糊弄誰呢,喜歡熱鬧為什麼一輩子住山裡?”
“熱鬧不喜歡老頭子啊。”老鄭仰頭望天:“我在城裡住過,我還上過高中哩。可是他們都不喜歡我啊,我乾脆住山裡了。”
老鄭實際年齡快七十了,五十多年前的高中生算是中級知識分子了,看來這個老東西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老傢伙,怎麼不找個老伴?”
“年輕的時候有過。”老鄭把湯裝起來,然後熟練的熱鍋下油:“把醬油遞給我。”
谷濤把醬油遞給他,然後揹著手看著他做飯,這老傢伙的手腳麻利,刀工也相當可以,如果不是年紀大了點,谷濤都想收他為徒教他怎麼做飯呢:“年輕時有過,人呢?”
“嫁人了。”
“嫁誰了?”
“反正不是我。”老鄭無由的嘆了口氣:“後來沒過幾年,病了,死了。”
唉……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不帶感情,但換位思考一下,當年正年輕的老鄭聽到心愛的人嫁人然後又黯然離場的訊息時,會是有多撕心裂肺……也怪不得他一輩子隱居山林。
“看來你還是個痴情種子。”
“痴什麼種子?老子是因為摸女學生大腿抓去勞改的,勞改的時候學會種蘑菇,放出來又找不到活計才住山裡種蘑菇的。”
唉?這個老東西,還以為是個痴情種子,沒想到是個老王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