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查了五六天的資料?”
星辰特意將“五六天”咬得很重。
“那不是重點。”王承佑回。
“當然是重點!我可不想給三腳貓當小白鼠,那還不得被你玩死?”
“重點是,我不會給你開藥!”
這個提議,還真是……特別具吸引力。
星辰曾說過,他的奶奶,一輩子辛苦操勞,導致暮年時身患多種疾病,一餐要吃一大把藥。那些便宜的、將功效吹噓到極致的、花花綠綠的膠囊、藥片,被奶奶攏在手心,有小星辰一個拳頭大。
“我得吃藥啊,我得活著,我得照顧我家崽。”
奶奶看著小星辰,含笑將藥分批放入口中。而後,她出門給小星辰買早餐包子,被一個宿醉清晨歸家的人撞死。
星辰無比懼怕吃藥,恐怕跟奶奶去世後,過的那幾天孤兒生活有關。為數不多的旁系親戚忙著索要賠償,他們一直謠言,說星辰的爸媽在外面從事不正當職業,早已賺滿金山銀山。之所以遲遲不帶星辰走,是因為漂亮的星辰還沒有長大。
在他們的邏輯裡,反正星辰的爸媽有的是錢,自然不屑於要索賠來的錢,所以他們一起努把力,把索賠要多些,他們也好多分些。
他們激動著他們的激動,完全忘記簡陋筒子房裡,小星辰餓得真啃自己的衣角。
那種餓,那種胃好像把自己的內臟消化掉的痛楚,無處發洩,化成了對藥物的恐懼。幼小的他大概覺得,奶奶不吞那些藥,就不會反應遲鈍,就不會被車子撞上。奶奶活著,他也就不會忍飢挨餓、擔驚受怕。
如今,坐在王承佑對面的星辰,顧慮在於,他聽說不成熟的心理師,有本事扒開傷口,沒本事縫上,讓患者再度硬生生重體驗痛苦,反而會加重患者的症狀。
“你反正沒有選擇,好歹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成了呢?”王承佑勸說猶豫的星辰。
“那……試試吧。”星辰回答。
排斥心理醫生,自己又沒本事自我療愈,星辰確實卻沒有太多選擇。
“先把你的理論說給我聽。”星辰道。
“我在TED上聽過一場演講,演講人說她花了5年的時間,訪談了數百人,閱讀了數千頁的心理學、神經科學、及哲學。她把這些彙整起來,總結為人生‘意義的四大支柱’。瞧,我是隻花了2天,但有人為此花了5年。善假於物也是本事好不好?”
星辰笑了:“別得瑟了。莫顏又不在這裡。快點講乾貨。”
王承佑習慣性拿出紙和筆,邊說邊寫一些關鍵詞。
王承佑引用那位花5年時間探索此問題的結論,過有意義的人生的四大支柱分別是歸屬感、目的、超然和說故事。
王承佑進一步解釋,所謂“歸屬感”,來自相互珍惜人際關係。
第一根支柱,就讓星辰心服口服。從前,他不覺得父母將他賣給造星工廠,他如孤兒般的生活有什麼不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多活幾年,才知道沒有繩子繫住的風箏,並不能擁有藍天。
王承佑拿筆在“歸屬感”3字上畫了一個圈,豪邁宣佈,從今往後,他要時不時將莫顏的逸聞趣事透露些給星辰聽。如果星辰願意,他願意做星辰永遠的大哥。
感動麼?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