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是誰呢?前文說了,我太爺不認識誰也得認識他。
這老頭兒,是我高祖父的親二弟,也就是我太爺的親二叔,很早以前就已經說過了,我高祖父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太爺這次回家也抽空看望過他們。
我高祖父這二弟名叫劉清,比我高祖父小兩歲,這年五十六歲。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成親以後,我高祖父從我高祖母的嫁妝裡拿出三百兩黃金,分別送給了他的兩個弟弟和妹妹。
這劉清呢,拿著我高祖父送他的一百兩黃金,在延津縣城做了點兒小生意。聽我奶奶說,好像做的是布匹生意,究竟做的是什麼,這並不重要。後來生意越做越紅火,攢了些積蓄以後,在縣城買了幾套房子,全家搬進了城裡。
幾年前,劉清夫婦兩個從縣城搬回了劉莊,因為幾個孩子均已成家,他們兩口子年齡也大了,搬回來圖個清靜,安享晚年。
劉清這人在家呆不住,這天傍晚趁著老伴兒還沒把晚飯做好的空當兒,自己出門溜達。
河岸邊兒解剖屍體的事兒他早有耳聞,只是一直沒來看過,今天心血來潮,就跑來瞅瞅,沒想到他一來就看見了我太爺,自己的親侄子,當然不是外人,直接走過來拉住了我太爺的胳膊。
劉清非要拉我太爺到家裡坐坐,這時候呢,金烏西墜,天色擦黑兒,剛巧捕頭讓那些衙役們收工,我太爺見沒啥事兒了,也拗不過他這位親二叔,就跟著劉清到了他家裡。
劉清的老伴兒薛氏,也就是我太爺的二嬸,見我太爺來了,也分外親熱,忙著張羅了幾個下酒菜,劉清拿出幾罈子老酒,杯子裡倒上酒,爺倆就這麼吃喝上了。
爺倆一邊喝著酒,一邊閒聊著,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太爺殺死龍王爺的事兒。這件事兒,如今在這一帶都傳遍了,可以說家喻戶曉人人盡知,我太爺這位二叔更是早就聽說了,自己的親侄兒能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他這張老臉上也分外有光,自我感覺村裡那些熟人跟他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
劉清把我太爺大誇了一通,說家裡能出我太爺這樣一個奇人,他出門的時候,腰板兒比以前挺的更直了,誇得我太爺都不好意思了。
原本我太爺還想解釋一下,但是見劉清一說起他屠龍的事兒,兩眼綽綽冒光,也就不好再說那是條成了精的娃娃魚了。
之後,兩個人又聊起了劉大強溺水的事兒。
我太爺就問劉清,“二叔,我聽縣衙捕頭說,劉大強的死好像跟咱們劉家自家人有關,你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咋不知道呢。”劉清酒量不大,這時候顯然已經喝夠數兒了,滿臉通紅,“你二叔我這人吶,在家裡坐不住,沒事兒就到莊上那大槐樹底下跟一群老頭兒閒嘮,咱這莊上出點兒啥事兒都瞞不住我。”
“要說大強這事兒……”劉清剛說個開頭兒,好像想起了啥,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門口,開啟房門朝院子裡左右看了看,隨後關上門,做賊心虛似的,又到裡屋那裡瞅了瞅,估計是見他老伴兒薛氏已經睡下,返回座位以後,這才壓低聲音跟我太爺說道:“這件事,我告訴你,你可別往外說,除了咱們姓劉的人,誰也不能讓他知道。”
“為啥?”我太爺問。
劉清用手指敲著桌面說:“還用問為啥嘛,這件事兒要是傳出去,咱老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是嗎”我太爺聞言一笑,在他心裡,老祖宗對他來說很遙遠,他腦子裡的家族觀念也非常淡薄。試想,我太爺十七歲那年一把火燒了蔡文燁的書房,蔡文燁給他氣得一場大病,不久便一命嗚呼,把自己親姥爺都氣死的人,能指望他有啥家族觀念。
“秉守,你、你笑啥呢?”劉清迷瞪著醉眼看到我太爺笑了。
我太爺趕忙把臉色一正,“我沒笑啥呀,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您接著說。”
劉清“唉”地嘆了口氣,“那大強呀,是給劉金拉河裡淹死的,有人看見了。”
“劉金是誰?”我太爺問。
“劉金,就是跟大強合夥打漁的那個,我聽說你去過大強的家,給你帶路的那個就是劉金。”
我太爺恍然大悟,“您說的是那位船老大?他和劉大強不是發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