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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途中

記得我小時候爬到我們家老房子上摘棗吃,就曾經一腳把屋頂踩出個大窟窿,那次被我奶奶好一頓訓,後來用塑膠布把窟窿給堵上了。

像我太爺這種練家子,一拳能把屋頂打出個大窟窿並不稀奇,期間也算是我太爺僥倖,剛好砸在了那些椽子的間隙之間,要是砸在椽子上,最多把椽子砸斷,不可能把房頂打漏。

這間被我太爺打漏的房子裡面,剛好沒有住人,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場大呼小叫。

這時候,我太爺抓著窟窿裡面的椽子掛在房簷兒穩了穩心神,緊跟著把左手甩上去也抓在了那根椽子上,等抓牢以後,雙手一較勁,把懸空在房簷兒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然後側身邁腿,將一條腿勾在房簷兒,雙手和那條腿同時較勁兒,嘿地一下,把身子從房簷兒翻了上來。

這時候,我太爺打在屋頂的那隻右手已經血肉模糊,不住往外淌血,我太爺顧不上管它,在房簷兒那裡慢慢站起身,隨後把屋頂的瓦片一塊塊揭開,踩著下面的麥秸土,一點點兒朝天井那裡挪,一步步的,走得格外小心。

揭了大概能有四五十塊瓦片,我太爺終於回到天井那裡,一刻不停,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腳剛著地,還沒等我太爺鬆口氣,客棧裡的夥計提著一盞燈籠跑了過來,夥計一臉苦瓜色,問我太爺都在屋頂幹了些啥,咋踩下這麼多瓦片。我太爺不但沒回答他,反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燈籠朝客棧大門跑去,夥計頓時一愣,隨後大叫著緊緊追在了我太爺身後。

等我太爺跑出客棧大門來到街上以後,提著燈籠去檢視小鬼猴子跌落的地方,就見小鬼猴子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巴掌大小一灘血跡,看來是受了傷。小鬼猴子不見了倒沒什麼,這時候讓我太爺頭疼的是,大包袱跟著它一起不見了,那裡面可是他全部家當兒。

這時候,夥計從後面追了上來,苦著臉問我太爺到底是咋回事兒,我太爺把燈籠塞進他手裡,說了句,“你自己看吧。”說完,轉身返回了客棧。

原本客人物品失竊,客棧要承擔一半兒責任,但是我太爺不想讓客棧做冤大頭,畢竟那鬼猴子是衝著自己來的。

第二天,因為沒銀子付房錢,我太爺只好把那匹老馬抵給了客棧,不但結清了房錢,還賠償了那些瓦片錢,最後我太爺又好說歹說,跟客棧老闆要了幾天的乾糧和一身夥計穿的舊衣服。當然了,在我太爺心裡呢,把那小鬼猴子的祖上八代都罵了無數遍,發誓再見到它,非把它的鬼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不可。

唯一值得我太爺欣慰的是,妹妹小翠沒事兒,啥都是身外物,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這個,是我太爺從那響馬頭子獨霸天身上學到的。

沒了馬匹和銀兩,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僅憑用老馬換來的乾糧維持著,晚上也不能再住客棧了,還好已經是夏天,兄妹兩個一到晚上,就找個樹林草窩兒啥的貓一宿。

又走了幾天以後,乾糧也沒了,但是路還有好長一段。

這咋辦呢?總不能餓著肚子趕路吧,我太爺自己一兩天不吃東西沒啥事兒,可小翠一個姑娘家的,總不能讓她也餓著肚子吧?

我太爺從小在蔡府過慣了少爺日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手邊兒也從來沒缺過錢,這一次,著實叫他犯了難。

最後我太爺一琢磨,做出一個決定。要說起來也挺諷刺的,我太爺居然放下了以往的少爺架子,帶著小翠走鄉竄戶,沿街賣藝乞討。

我太爺小時候最喜歡在縣城集市上看那些“噹噹噹”敲著銅鑼賣藝的,什麼耍猴兒的、練武的、頂大缸的等等等等,每次他都穿著華麗的少爺衣服擠在人群最前面,啃著手裡的冰糖葫蘆看得津津有味兒。賣藝人嘴裡的那套說辭,他也是從小背的滾瓜爛熟,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把這些說辭用上。

“各位鄉親父老,俺們兄妹今日路過貴寶地,承蒙各位老少爺們兒抬舉,借貴寶地求口飯吃,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人的您捧個人場,光說不練是假把式,光練不說是傻把式,能說會練才是好把式,今日,俺就給各位老少爺們兒先練上一趟少林羅漢拳……”

期間,因為打把式賣藝,也招惹了不少麻煩,比如說,有收地皮稅的,有踢場子的,甚至有想欺負小翠的。這些人,基本上都被我太爺用武力打跑了,不過,一動手,這地方也就沒法兒呆了。

賣藝的同時,也讓我太爺閱盡了人生百態,覺得這世道,幹哪兒一行都不容易。

這些都不算什麼,多多少少也落下幾個大錢兒,勉強維持了他和小翠的一天兩頓飯。

這時候最令我太爺頭疼的,還是那隻鬼猴子,一開始沒啥事兒,估計傷還沒好,到了後來,隔三差五趁著晚上過來偷襲,雖然每次都沒討著啥便宜,甚至有一次腿上被我太爺砍了一劍,差點給我太爺抓住,但是這種無休止的的騷擾還是讓我太爺焦頭爛額寢食難安,小翠呢,已經快被這隻鬼猴子嚇出病了,每天晚上都得讓我太爺抱著才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