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專心燒起了鍋。
不大一會兒,青煙嫋嫋,鐵鍋裡熱汽漸冒,不遠處團丁們訓練的喝聲,聲聲傳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平靜。
不過,我奶奶心裡卻並不平靜,心裡一直沒放下剛才從樹葉裡探出的那顆綠腦袋,時不時就要抬頭往頭頂的樹葉子裡找一找。
“枝兒,你一直往樹上瞧啥呢?”
我奶奶這個過於頻繁的抬頭動作,並沒有逃過我爺爺的眼睛。我奶奶一笑說:“沒啥,就是覺得這棵槐樹咋能長這麼大,這得長多少年呢。”
“管它長多少年呢。”說著,我爺爺把鍋蓋掀開看了看,見裡面的水開了,交代我奶奶別再給鍋臺裡添柴禾,他自己把鍋蓋完全掀開了。
鍋蓋卜一掀開,一股白色熱蒸汽從鍋裡呼呼冒出來,升騰而起,緊跟著,就聽鐵鍋正上方的樹葉傳來“嘩啦啦”一陣響動。
我奶奶一直留意著上面,聽到聲音趕忙抬頭一看,就見鐵鍋正上方的樹葉子被熱蒸汽燻得搖擺亂晃,也就在這時候,旁邊一簇巴掌的樹葉叢突地一抖,我奶奶趕忙把眼神轉過去一看,抖動的那團樹葉跟剛才一樣,再次四下分開,一顆綠幽幽的小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
這一次,綠腦袋居然苦著一張臉,打那雙沒眼皮的眼睛珠子裡流出兩行綠瑩瑩的液體,感覺就像是在哭,眼淚汪汪的。
我奶奶心頭莫名其妙地被觸動了一下,與此同時,她感覺這顆綠腦袋好像是在朝自己哀求啥。
這時候,我爺爺已經把鍋蓋放到鍋臺旁邊,渾然不覺地拿起水瓢,一瓢瓢從鍋裡往鐵茶壺裡舀熱水,鍋裡冒出的熱蒸汽依舊升騰而上,燻得正上方樹葉子亂顫。
我奶奶會意,立刻走到鍋蓋那裡,抬手把鍋蓋拿起來扣回了鍋上,我爺爺正往從鍋裡往外舀水,鍋蓋猛地給我奶奶扣上,嚇了我爺爺一跳。
“枝兒,你幹啥呢!”
我奶奶一臉正色,朝樹上指了指,我爺爺看不明白我奶奶啥意思,抬頭朝樹上看了看,不過他啥也沒看到,“枝兒,你叫我看啥呀,你放心吧,這樹上沒蟲子,不會掉鍋裡。”
我奶奶趕忙拉了拉我爺爺的衣角,低聲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樹上住著個小玩意兒,咱燒水的時候燻著它了。”
“啥?”我爺爺愕然地看了我奶奶一眼,“你說的是邪乎玩意兒?”
我奶奶點了點頭。
“真的?”
“我騙你幹啥。”
我爺爺把頭抬起來往樹上仔細找了找,還是啥也沒看見,隨後跟我奶奶說:“這、這老槐樹也太邪門了吧,又是樹蔭裡吹洋火的小鬼兒,又是樹上的邪乎玩意兒……”
就在這時候,打遠處蹬蹬蹬跑過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滿頭大汗,跑過來就問我爺爺,“劉哥,水燒好了吧,俺剛才看見你往茶壺裡舀水了。”
我爺爺一笑,“好了好了。”說著,提起了腳邊的鐵茶壺。年輕人趕忙從鍋臺旁邊拿起一隻粗瓷碗,雙手捧到我爺爺跟前,我爺爺抄起鐵茶壺給他滿滿倒了一碗。
等年輕人端著碗離開以後,我奶奶低聲對我爺爺說道:“明天你找你們團長商量商量,別在樹下燒水了,換個地方吧,要是把樹上那東西惹惱了,說不定會出事兒的。”
我爺爺點了下頭,“這小點事兒不用找我們團長,我就能做主,等今兒個訓練完了,我叫他們把鍋臺拆了換個地方。”說著,我爺爺把話茬兒一轉,問我奶奶,“這樹上到底是個啥邪乎玩意兒,你看見了麼?”
我奶奶頓了一下說道:“我看是看見了,就是不知道它是個啥,等回家問問咱爹吧。”
這時候,見一個過來,陸續有團丁跑了過來,我爺爺趕忙給他們倒水,兩個人也不好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啥。
這些地方武裝,一般沒啥嚴格的規定,說是訓練,其實就是一群年輕人在一塊兒舞槍弄棒消耗身體裡的多餘精力,誰要是累了,跟領頭兒的說一聲,喝水撒尿啥的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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