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見他醒了,手上的動作一滯,高興地從椅子上兩步跑到床邊,俏麗的小臉上充滿驚喜,“呀,你終於醒了!”
謝澹如眯著眼,朦朧中以為眼前的人是廖婉玗,繼而驚覺自己怎麼會回到鷺州,待冷靜下來後,眼睛也漸漸適應了光亮,這才看清楚,他並不認識這位姑娘。
“你……”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這樣一開口居然聲音沙啞,他像吞下口水潤潤嗓子,卻被自己給嗆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那小姑見他咳嗽也是嚇了一跳,先跑到門口去叫人,又回來站在床邊,卻因為不知道要做點什麼而顯得手足無措。
門外很快來了兩個人,為首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走近後託著謝澹如的後背將他慢慢扶起來,又順手塞了一個棉花軟墊,讓他能坐的舒適些。
謝澹如這會已經不咳嗽了,這人撩開謝澹如的上衣,將涼冰冰的聽診器貼在了他的胸口上,變換著聽了幾個位置後,對一旁的小姑娘說:“沒什麼事,小姐放心。”
他被聽診器一冰,整個人都清醒起來,暗暗地打量著房間,他發現這裡也並不是醫院。
小姑娘聽說他沒事整個人都放鬆了,她側坐在謝澹如的床邊,笑的擠出兩個小酒窩,“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我這一槍要把你給打死了呢!”
謝澹如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最後的記憶是那位笑容詭異的鬍子大哥,並且他又沒有失憶,自己肩胛骨上的傷口究竟是怎麼來的,還是很清楚的。
但他現在住在一處裝修豪華的宅子裡,並且明顯受到了極其良好的照顧,究竟是誰打傷了他,這個問題並不值得深究。
嗯,小姑娘說是她,那就是她吧。他無賴的想。
“你為什麼要跑到圍場去呢?”
“……”他去過圍場?他當時不是在麵粉廠的倉庫嗎?大鬍子究竟在他昏倒後對他做了什麼啊?“我……去找人。”算了,先隨緣胡說吧。
“也怪我沒有看清楚,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是人,我以為你是隻鹿呀!”她懊惱地皺著眉頭,“現在好了,爹再也不准我玩槍了。”
謝澹如苦笑了一下,“倒是我的錯了,害你不能用槍。”
小姑娘說了句“不是”,抬手就打在了謝澹如的肩膀上,謝澹如“嘶”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打在他受傷的那側。
“對不起,對不起,我……”她急的直襬手,起身就想去把剛才出去的醫生再叫回來,檢查檢查這人是不是被她拍壞了。
“哎,你坐著,不疼。”
她看著謝澹如,眨巴眨巴眼睛,帶著點狐疑,“真……不用再看看?”
謝澹如點點頭,“你過來,我問你點事情。”
小姑娘又乖乖走回床邊,再次側身坐下了,“你說。”
“你是誰?”
小姑娘“啊”了一聲,一拍手,“對呀,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姓喬,你叫我敏芝就好。就是我,把你給打傷了的。”
謝澹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錯覺,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從這姑娘的語氣裡,聽出那麼點驕傲的意思呢?
“你呢,你叫什麼?為什麼去獵場?”她問完想起來這個問題他之前已經說過了,“哦,你剛才說了,是去找人的。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住在哪裡?我好叫人去通知一聲,這天寒地凍的,你又好幾天沒有回去,我怕你家人以為你凍死在外頭了。”
她一串話連珠炮似得,謝澹如雖然耳朵聽著,腦子裡卻是在想別的。
是大鬍子把他丟在圍場的嗎?他究竟是什麼目的呢?是想叫他能夠名正言順地去醫院,還是單純的想要“棄屍”呢?
見他沒有回答,喬敏芝急的拍了兩下床。她長記性了,不能隨便拍他,他還是個病號。
謝澹如回過神來,“我姓謝,謝霄。”
喬敏芝問了好幾個問題,就得到他一句回答,有點不大滿意,“那你家裡人呢?我總的派人去個說明啊!”
謝澹如“哎呀”一聲,痛苦地蹙著眉,手抬起來去扶著自己的頭,“疼。”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個字。
喬敏芝是個一驚一乍的主,注意力果然被他給分散了。
“我我我我……我,還是去叫人來吧?”
謝澹如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雙黑眼眸子直直地盯著她,“讓我在睡會。”
喬敏芝將頭點的猶如搗蒜,也沒想明白怎麼一個剛醒的人還要再睡一會,就起身將窗簾刷拉一下給扯嚴實了。
“我走我走,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決不叫人來打擾你,我自己也不來,不來!”
謝澹如也不等她出去,就面色痛苦地自顧自躺下了。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著走遠的腳步聲和傳來的關門聲,並沒有馬上就睜眼,而是在黑暗中靜靜地聽了一會,確定屋子裡並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這才慢慢睜開雙眼。
他看著天花板,陷入了新一輪的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