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Adair洋洋灑灑一大張紙的電報內容,廖婉玗也是感受到了他家中財力雄厚的事實。
這得……足有三千多字了。
配方和裝置都已經到手,廖婉玗和古永愖擔憂的另一個問題也就提上了日程——鹼,究竟是進口,還是同國內的燒鹼製造廠合作。
天津擁有著此時唯一的一家制鹼廠,廖婉玗此行正是來實地考察,畢竟做香皂的鹼不必其他用途,質量上還是有些要求的,能不能生產的出來,她也並不太託底。
她坐在大酒店一樓賓客休息區內等古永愖,翻看報紙的空看了一眼大堂,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他……”
廖婉玗將報紙由放回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一手拿包,一手撈起了貂皮大衣搭在自己的小臂上,往謝澹如的方向走去。
謝澹如此時側身背對她,並沒有看見他,仍舊在同馮志清講話,注意到馮志清的目光從他面上移到了身後,也轉過身來看。
一看之下,兩箱都是愣住了。
廖婉玗一個“你”字還沒說全,就被謝澹如拉走了,留下馮志清一個人莫名其妙。
“你怎麼來了?”
廖婉玗還沒回過神來,他問什麼就老老實實答什麼,“我來談買賣。”
他從大衣口袋裡摸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我等會約了人,你住這裡嗎?什麼時候走?”
廖婉玗這會才活絡了些,她伸出手去捏了一把謝澹如的胳膊,“你……”
“沒死沒死。”謝澹如趕時間,沒空同她多說,問了她房間號碼和離開時間後,就將她一個人留在原地,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謝澹如遠去的背影,廖婉玗有種強烈的,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她似乎確實是夢見過一次謝澹如,但具體是什麼情景的,睡醒她就不記得了。而且那夢裡的男人面目模糊,可她心裡面就明鏡似得,她知道,這人就是謝澹如。
那時候他以為他是死了,不甘寂寞跑來給她託夢,這會見到活人,到讓她覺得十分微妙了。
說不好是高興還是驚喜,甚至廖婉玗覺得自己還帶著點心酸,她站在原地好一會,一直到古永愖看見她,叫她兩聲,才回過神來。
他們今日要去制鹼廠,化學方面的事情廖婉玗不懂,古永愖也不夠專業,所以他們從北平請了一位在大學化學系教書的先生過來,幫他們做個判斷。
此時的國內,一般民眾所食做所用多是“口鹼”,是由天然鹼溶化成鹼水而後凝固成塊,此種方法制作而成的“口鹼”質量不高,衛生狀況極其沒有保障,價格卻高的離譜。
而他們今日來的制鹼廠,是購買了洋裝置後,盛產的白如冬雪一般的“純鹼”,據說其碳酸鈉含量超過99%。
廖婉玗跟在後頭好似聽的仔細,但其實有些暈乎乎的,一上午走下來,除了記住制鹼要用鹽,別的什麼都沒記住。
若要究根尋底,還得怪謝澹如,畢竟她這一上午,都被自己見到他本人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
她一面覺得謝澹如為了那日本人“抵命”有些不公,一面又覺得人生在世誰都不得不遇到幾件委屈的事情;一面有些惱他將她騙了,一面又自嘲與他並不相熟。
尹旭明是制鹼廠的創始人,本來人在北平辦事,聽說他們要來,特意趕回來,“您們儘可放心,大家雖然所造不同,但都是為了發展本國工業,決不能叫真金白銀都流到洋人的口袋裡。價格方面,鄙人略有薄利便可。”
陪同他們來的化學系教授同尹旭明早些年就認識,他們甚至還是日本京都帝國大學化學系的校友,所以對尹旭明也是讚不絕口,叫廖婉玗他們安心。
價格上面沒什麼需要過多商議的,運輸,便成了下一個話題,一提到運輸,尹旭明忍不住就蹙了眉頭。
“鷺州這樣遠,走鐵路是到不了的,要我看,只能同你們來十一樣,先至上海,再有上海改船運回鷺州。”他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我在京奉吃了不少運輸的苦頭,簡直是人人都要敲一筆。”
運輸的事情還沒有最後拍板,兩方決定先由制鹼廠擬定一份合同出來,至於最後究竟如何運輸,可做補充檔案後續新增。
回到下榻的酒店,廖婉玗一進門就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古永愖在制鹼廠的時候也發現了一些端倪,他還以為廖婉玗是緊張純鹼,“廖小姐,咱們此行算是很順利的,我下午給先生拍份電報,將價格和運輸之事在彙報請示下,你有什麼要帶的話嗎?”
廖婉玗搖搖頭,“我沒什麼要說的,辛苦古經理了。”
“我瞧著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這幾天休息的不好?等會我叫人送午餐到你房間,廖小姐用過飯好好休息下。”
廖婉玗對他倒了謝,走樓梯上了三樓,進屋後才掛了貂皮大衣,門就被敲響的了。
她想著廚房怎麼這樣利落,走過去一開門,忽然間就半句話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