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看著桌上和凳子上的錦緞盒子,點點頭,回身從衣架上的小包裡拿出幾塊錢,禮貌地給了小費,“辛苦了。”
經理是收過謝澹如小費的,廖婉玗給不給他也不吃虧,這會見廖婉玗給了,也不推脫,笑咪咪地收了,“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您休息。”
廖婉玗送走了他們,站在桌子前打量著大小不一的盒子,好奇的開始解繩子。
盒子裡面都有紙條,寫著她的名字或者是“父”、“母”等字,在給他母親的盒子裡,還有個信封,是謝澹如託她一起帶回去的家信。
給他父母帶回去的東西,她又原樣收好了,至於寫了她名字的兩個盒子,她都開啟看了。
小點的盒子裡是一對翡翠耳墜子,樹葉形狀的翠綠色,陽光下看著很亮,廖婉玗不大懂著東西,也知道是極好的。
另外一個一尺見方的淡藍色織錦緞盒子裡面,是一套襖裙。
襖是長襖,魚肚白上繡著一小簇一小簇的花卉,廖婉玗對北方的刺繡針法沒有了解,第一次見到在衣服上串了珠子做點綴的技法。
裙子是赤色,極其正的紅,廖婉玗起先是被裙襬的花邊繡花吸引,後來才覺出著顏色不大對來。
她不知道是不是北方沒有這些講究,反正在鷺州,大紅色,是隻有正房太太才能穿的。
廖家的女孩子們,出成婚之前,就算是逢年過節,圖個熱鬧喜慶,也不過穿些銀紅、緋色之流,赤色,是白秀珍的特權。
將衣裳又重新收好,廖婉玗蓋上盒子出了門,她先去;樓上敲謝澹如的門,無人應,又到樓下來找古永愖。
古永愖倒是在房間,但是似乎是正在午睡,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對襟短褂和長褲,見是廖婉玗,不好意思地抹抹臉。
“廖小姐,有事?”
廖婉玗也沒想到自己擾了他的清夢,十分不好意思,更尷尬的是,她居然忘記自己之前本來找古永愖是要說什麼了,於是她“嗯……”了半天,也沒“嗯”出個所以然來。
“廖小姐?”
“我本來……我本來是有事找你的,可是忽然……間,就記不起來了。”
古永愖失笑,“那就等想起來在找我,我不出去。”
廖婉玗尷尬地又回了房間,看見滿桌子的禮盒,才想起她是想去問問古永愖,林克己喜歡什麼玩意的。
謝澹如的禮物給她提了個醒,覺得自己也應該給對她幫助巨大的林先生買樣小禮物。林先生富足,見過的好東西很多,她的東西雖然不見得值錢,好歹也是份心意。
經過剛才的尷尬,廖婉玗已經不想再去麻煩古永愖了,於是自己換了厚衣裳,打聽了當地人買東西常去的地方,叫了一輛黃包車,自己走了。
他們在天津這幾日,吃住都是消費的公賬,廖婉玗自己帶出來的二十塊錢,此刻原封不動地躺在包裡,她儘可都用來給林克己買禮物。
她沒有給人送禮物的經驗,更何況還是個男人,逛了一大圈,廖婉玗也不知道究竟給林克己買什麼好,倒是給林家澍買了一個小泥人。其實她覺得這邊的風箏也挺好看,就是帶回去太不方便了。
送給林克己的東西沒買到,廖婉玗倒是買了好幾包蜜餞,天津的蜜餞果子同北平一脈相承,都是宮裡出來的手藝,她十分想帶回去給林家澍嚐嚐。
她買了七八樣,提著包好捆紮結實的一串小紙包往外走,才出了門,就見不遠處開過來兩輛汽車,還有許多穿著灰藍色軍制服計程車兵,一條路都給沾滿了。
站在店門口,等了十幾分鍾,廖婉玗粗數了下,這隊伍少說百十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大人物出行。
謝澹如此時就在第一輛車裡,馮志清坐在他身邊扶著他,他的傷不致命,子彈從小腹左側打了個對穿,昨日夜裡醫生已經處理過了,此時正在去馬甫華天津宅邸的路上。
馬甫華仍舊沒有露面,而是直接回了保定,謝澹如因為身上有傷,不便跋涉,暫時留在馬甫華天津宅邸之中的一棟房子裡養傷。
謝澹如昨夜睡得不好,時常被傷口疼醒,這會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並沒有看見路邊的蜜餞鋪子門口的廖婉玗。
“馮副官。”
馮志清聽見謝澹如叫他,立即應了聲,“是,團座,我在。”
“我想吃麵。”
馮志清為難了,“醫生說,您這幾天都不能吃東西。”
謝澹如“哦”了一聲,想起昨日渾渾噩噩時夢見的廖婉玗。
她穿著他買的那一套長襖裙,卻是在哭。